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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清月是在七天后醒来的。陈小年刚给水芙蓉换了水,抱着走进来。许清月一睁眼,便看见?那朵盛开到极致的水芙蓉,深绿色的梗插在透明玻璃瓶里的清水里,花瓣粉白.粉红,在充斥着消毒水的房间里散发着淡淡的清香。

许清月问她:“买的吗?”

许久没有说话,她的声音沙沙的,许久才把这几个字连成句。

陈小年下意识点头,说:“交警送给你的。”

说完,她陡然欣喜道?:“月月!你?醒了呀!”

她把花瓶往柜子上一放,顺手按了铃,俯身在病床边,眼里满是惊喜笑意地望着许清月,“你?终于?醒了,睡了七天了!”

许清月还有些迷糊,脑子里糊浆浆的不太能想清事情。她“嗯”一声,缓慢地偏头去看柜子上的水芙蓉,很熟悉的花。她见?过,但她想不起?来,一想,头疼。

医生和护士匆匆赶来,围着她问:“头疼不疼?”

许清月摇头,刚摇,脑袋里仿佛有雾散开,蒙了她的眼睛让她走路,晕。她靠在枕头上,闭着眼,等晕眩感过去,她沙哑地说:“还好。”

医生又问几个问题,她一一回答。

最后,医生说:“没什么问题。再?留院观察几天,没什么大问题就可以出?院了。”

“谢谢。”

许清月说。

“食物?方面,吃清淡点。等会护士给你?送药来,按时吃。”

医生说完,站起?身,和护士离开。

陈小年拉着许清月的手,笑得很开心,浑身轻松松的,像卸掉了连日?来压得心脏跳不动的大石头。

许清月和医生聊了一会儿之后,又开始困倦。没坐多久,频繁地眨着眼。

“你?再?睡会。”

陈小年扶着她,将她垫在身后的枕头放平,让她躺下。

许清月很快便睡去。

陈小年拿出?手机,在群里发消息:【月月醒了。】

方婷立刻从床上跳起?来,直接打语音。手机在柜子上“嗡嗡”震动。陈小年忙拿起?许清月的手机,挂了。

她在群里回方婷:【刚才医生来检查了,又睡着了。】

方婷问:【医生咋说?】

陈小年回:【没事。让再?观察几天。】

方婷:【哦,那就好。】

方婷:【老子还出?不去,气死了!】

方婷一连发了好几条语音,不用点开,也知?道?她在吐槽。她最近总这样发语音吐槽。

整个群里,除了方婷,没有其余人的信息。

明明是八个人的群,却寂静得像是只有她们两个人。

陈小年沉默了一会,问:【暖暖你?们怎么样?】

【找到地方了吗?】

七天前,李正刚离开,她们便翻看了许清月、周洁婕和汤贝贝的手机。所有的照片、录像、录音记录,全被删除了。

方巧给方婷打电话,没有人接。

童暖暖给朱朵单打电话。朱朵单蹲在花圃旁边,哪里也不敢去,只看见?申河家的大门紧闭,方婷的窗外楼下站满家佣,日?夜轮换。家佣防备方婷,如同防备贼。

朱朵单和小森蚺面对面,瞳孔对瞳孔。一人一蛇,茫然无措。

另一条蛇,在小森蚺的头顶,睡觉。

几人毫无办法,只得先等许清月醒来再?说。

这一等,一天、两天、三天……朱朵单每天蹲在花圃旁边,被保安来回注视着,整天胆颤惊心。

童暖暖和方巧只好去找朱朵单。三人趁着夜色,给小森蚺转移到郊区的山上去。

一进树林,小森蚺便嘶嘶叫:“妈妈。”

一遍一遍叫,叫完又叫:“姨姨。”一直叫,一直叫,追着她们,想问妈妈去哪里了。

童暖暖安抚它,说:“你?妈妈在忙,要?过段时间才能回来。再?等等,姨姨们和你?在一起?。”

小森蚺很乖,听见?了,就不叫了。

趴在淡黄色的泥地上,青草掩盖它的身体,安安静静地蜷缩着。小蛇趴在它的头顶,冷冷清清。

童暖暖几人看得难受,但什么也不能说。

“朵朵,你?和方巧过去吧,我留在这里陪它。”

朱朵单几天没有睡过觉,也没有好好吃东西喝水,再?熬下去,她撑不住,便应了声,和方巧往山下走。

走到一半,山上的小森蚺忽然嘶喊起?来:“弟弟!”

——弟弟跟姨姨们走了!

朱朵单和方巧听见?嘶吼声,猛然回头,便和挂在树梢的小蛇对上了眼——它穿得太花里胡哨了,五颜六色的小衣服挂在树梢,格外的显眼。

“你?跟踪我们!”

朱朵单震惊。

“月月叫你?好好守着艾丽莎,你?不乖呀,不听话。”

小蛇努嘴。

哥哥那么大的蛇了,还需要?守吗。

它只是想去看看妈妈在哪里,在做什么。它会飞,来回一趟要?不了多久。

偏偏计划刚起?,被笨蛋哥哥截断。

它飞回去,落在小森蚺的头上,抬起?尾巴抽它。

小森蚺缩着脖子,怯怯地叫:“弟弟……”模样可怜到不行。

小蛇“哼哧”一声,收回尾巴,直接趴下睡觉。

童暖暖坐在小森蚺面前,认真和它们说:“我每分每秒守着你?们,别偷跑了。要?是被你?们的妈妈知?道?,她会说我,还要?说你?们的。”

“你?们的妈妈在忙,忙完就回来了。”

小森蚺嘶嘶问弟弟:“妈妈是不是回家啦?”

小蛇没出?声。

小森蚺以为弟弟默认了,顿时耷拉着头,不问不说话了,青草里的大尾巴却是蜷缩得更紧了。

好久好久,小森蚺说:“弟弟,我会等妈妈回来的!”

“不管多久。”

语气坚定无比。

小蛇淡淡“嗯”了一声,问它:“心脏疼不疼?”

“疼就吃药。”

——被弟弟关心了。

小森蚺咧嘴笑,嘻嘻说:“不疼。”

“不吃药。”

药苦。它喜欢吃糖。

想着,便从背包里翻出?一袋糖果,分一颗给暖暖姨姨,分一颗给弟弟,自?己剥一颗放进獠牙里,再?把袋子装进背包。背包压在尾巴下面藏起?来。

小森蚺用蛇信舔着糖,想妈妈的思念变成了快乐。它很高兴妈妈回家了,那是妈妈每天都期盼的事情。

现在成真了。

妈妈应该很开心,就像它在生日?那天许下的愿望成了真,它也开心。

许清月不开心。

她看着眼前摆满的药片,红色的、白色的、蓝色的、黄色的,一大堆,还有两颗半红半白的胶囊。

看着就苦。

难怪小森蚺不爱吃药剂——小森蚺是谁?

“月月,吃药了。”

陈小年在小桌板上放下水杯,热水腾着热气,袅袅生烟。

许清月抬头看她,其实她也不太记得这个人,只是有些熟悉,更因为她叫自?己“月月”,她们很熟的样子。

她捧起?水杯,浅浅地抿了一口水。

“我的妈妈和爸爸不在吗?”

陈小年被她问得怔住。

“我们没有给他们打电话……”

许清月微微拢着眉,不解地问:“怎么?”

陈小年有些疑惑,“要?打吗?那我现在打。”

说着去拿许清月的手机。

许清月蹙起?的眉皱得更深了,眼神复杂——这个女生拿她的手机很熟练,仿佛拿过无数遍,甚至不用问密码。

——很熟悉吗?

许清月很努力地去回想,脑海里总蒙着一层雾,像冬天的早晨,雾气胧胧,总不散。

一些事情,在那些雾蒙蒙里变得模糊不清。

她用力拨开雾,就像触及到脑海里的神经和脑花,震荡得脑袋疼,太阳穴胀胀地疼。

许清月放下水杯,用手揉着太阳穴,身旁的床边的柜子上的水芙蓉散发着阵阵的清香,往她的鼻腔里钻。

“不舒服吗?”

陈小年放下手机,着急地问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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