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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生嗓音微微喑哑,连同他的钳制,有点儿压迫,也有点从所未有的轻浮。

讲话时,能嗅见清新的薄荷香。

显然不久前刚刷过牙。

春早看不到他的脸。触觉处,只有他的皮肤,他的体温,他湿热的气息。

感官的刺激变得异常大。

春早神思剧烈摇动。

体内有懵懂的情愫在窜流,致使脚趾和手指都有几分软麻。

到底谁偷袭谁,她试图昂起头,脱离控制。又被原也眼疾手快地从后颈的位置压回去,说什么都要扣押住她。春早不依,挣动纠缠间,两人呼吸都变重了,原也骨节分明的手指不经意拉扯到她脑后一根头发,春早吃痛,不由呜了一声。

原也听见,当即松手,关心:“怎么了?”

春早一秒竖直上身,捂住后脑壳,面红耳赤地控诉:“你弄到我头发了。”

原也也忙坐起来,双手捧住她脸,往一边拨歪脑袋,严肃观察:“哪?”

春早打开他手:“我怎么知道,那么多根。”

痛意消散如风,但后果需要自负。

春早拨弄起头顶东倒西歪早已不成型的散乱“丸子头”,佯愠:“我的发型全被你毁了。”

原也困惑地掀眉:“什么发型。”

春早气哄哄:“我的丸子头。”她宝贵的丸子头,此生第一次的丸子头,欲哭无泪。

原也皱一皱眉心,仔细端详:“现在这样也很好看啊。”

“才没有。”春早一把扯掉皮筋,抓两下蓬乱散落的头发,起身要去卫生间。

又被原也拉住,一屁股坐回床沿。

“别走啊。”他并靠过来,单手把面色不佳的女生揽回怀间。

另一只手,细长的五指附上她后脑,替她梳理起柔顺黑亮的头发,哄慰:“我错了。”

“让你装睡。”她搡他,重复一些没营养的恼怒:“让你演!让你装!”

原也顺从地接连后靠几下,投降示弱:“我只是想……”

“嗯?”春早瓮声瓮气。

男生迸出一声清越得逞的鼻音:“践行一下……昨天晚上想的事。”

……在床上,抱着她。

因为女生语音里,近到乱人神思的,微弱的呼吸和气音,还有被子发出的窸窣轻响。他会忍不住想象,想要真真正正地切身听一下。

啊,他好变态啊。

说完,自己先羞耻难当地笑倒在她肩头,上身耸动不停。

春早反应过来,才稍微恢复本色的耳朵再度殷红。什么人啊,让他好好考虑学校专业的事,结果脑子里都装着些什么肮脏废料。

“臭流氓。”脑子里无缘蹦出这个词。

春早立即将它化为现实,指责他行为不端图谋不轨。

原也无可辩驳地放开她。

好了,现在他不光是变态,还是抖M。

因为被女生这么娇娇气气,嗔似的一骂,竟然毛孔舒张,还有点难以一言蔽之的舒爽。

原也咳一声,抓了抓头发,腼腆抿笑,眼睛还清清亮亮,无辜纯洁到极点,写满“我不是我没有你别乱讲”。

春早深吸一口气,不跟他多计较:“好了,出来吃早饭吧。”

一边玩手机,一边陪着原也吃早餐时,春早还对“丸子头毁灭大事纪”耿耿于怀:“今天头发还是我妈帮我扎的呢。”

她没好气剜一眼喝豆浆的男生,暗磨牙根:“晚上回去怎么交代哦……”

原也薄薄的眼皮从碎刘海后一掀:“什么样子的发型?”

春早调出小红书里的视频教程:“就这个。”

原也接过去,眉头紧锁,专注地看完全部,而后成竹在胸:“很简单啊,马上给你还原到一模一样。”

半小时后,春早仰脸,跟这个与自己水平不相上下的“手残二号”面面相觑。

青铜装什么王者。她嗤之以鼻。

“别瞎折腾了。头发都快被你弄掉一半了。”她一歪身,将自己的发丝从他手里解放出来。

原也微讪着垂下手,另谋他法,片刻,他目视手里的黑色发绳,双手将其完全拉伸开,再一用力,直接将它绷断。

春早甚至没来得及阻拦:“喂!”

原也泰然自若地坐回去:“就跟你妈说,质量不好,不小心断了。”

春早微怔,眨了眨眼。好像也不是不行。

原也微微一笑,将那只发绳收回裤兜里。

上午到中午,原也都陪着春早在外面闲晃外和咨询兼职。路过那家对他们而言与众不同,堪称地标和史诗的咖啡店时,两人默契不言地并肩走进去,重温彼此的蓝海明信片。

午饭后就买了冰镇西瓜回家,各人一半,靠坐在茶几前,用原也的平板看电影——当然,中间地带,口感最佳的两瓣红瓤自然都会留给春早。

睡意上涌时,就好像坐在午后宁静而颠簸的巴士车厢里,她打个哈欠,昏昏沉沉地歪向原也肩膀,男生颌部向她那侧贴靠几分,又垂眸瞥一眼,旋即将影片调节为静音模式。

日暮西斜。

终要归家。

纵有万分不舍,春早还是严格遵守规矩,实行三不让:不让送出门,不让送下楼,不让送回家——出分后再具体情况具体分析,另做更改。

原也无可奈何地陪她到门口,他猜,他足以给自己颁一个“史上第一憋屈男友”奖状。

他懒懒立在那里,垂眼看躬身换鞋的女生。

跟啃榛果的小松鼠一样,脑袋毛茸茸,看起来手感极佳。

好想伸手揉一下。他曲了曲指节,意图克制,不过,他为什么要克制,她已经是他女朋友了好吗,于是再不犹豫地,欠欠上手。

被这么猝不及防地使劲一搓,春早诧异扬眸,满脸“搞毛啊。”

她三两下抚平蓬乱的发丝,以眼还眼以牙还牙。可原也身量高她不止一头,追逐打闹时还得一蹦一跳。

男生爽朗地笑着,边跑边避,最后被逼靠到墙边,在春早的怒视里,他没辙地老老实实俯低脑门,让她肆无忌惮报复回来。

两人第二次回玄关道别。

春早回身,正要去开门,忽的,门把被一只手提前握住,青筋凸出,在使力。

原也体型差偏大的身形直罩而来,只是略一抬手,就如危墙将倾,将她困于其中。

春早鼻息微紧。

当下的间隙,都没办法轻易回头问句怎么了。

背后的人也没出声。难以捉摸,也呼之欲出。

空气里难舍的胶着就是谜底。对峙了几秒,春早决定先发制人,在极为有限的空间扭转回身体。

在对上男生夜色般深黑的眸子的同一刻,他就劈头靠过来。

春早心跳骤停,呼吸骤停。

原也吻了她。

一个很草率,很轻微,也很迅疾的吻,毫无征兆,连发生都不那么真切,像是气泡破裂,像一片细小的雪顷刻融化在她唇边,甚至是——都没有亲准位置,只贴到了她的嘴角,以他同样凉而软的唇。

但依然如过电。

背脊大片地发麻,腹部也是,末梢神经失序,脚尖都忍不住绷紧。

两个人的脸都汹涌地红起来。

春早怔然失语好多秒,才抬手摸住嘴唇:“你……”心脏悬颤到卡壳,无法质询。

原也静了会,睫毛耷下来,不自然地解释:“我想先问的。”

他是想先问的,要不要吻别。——这是借口,真实是,他想吻她,不可抑制地想吻她,没有理由,无关一切。

所以。

在她回头的那一秒。

他一个字都等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