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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东西?”江怀越随口问了一句。杨明顺从中抽出卷得极细的纸条,犹豫着道:“像是有人偷偷扔进来的,您要过目吗?”

江怀越正仔细研究着手头一张密报,上面记录的事情错综复杂,不禁锁着双眉道:“念出来。”

杨明顺展开纸条,清了清嗓子,字正腔圆念道:“江大人,多日未有音讯,不知近来可安好?您托人送来的耳坠……”

“闭嘴!”江怀越一声断喝,劈手将纸条从杨明顺那里夺过,寒着脸训斥,“不看内容就念出来,你小子是存心的?!”

杨明顺瞠目结舌:“这,这不是按照您的指示吗……”

“没你的事了,出去。”他怫然,待杨明顺悻悻走了几步,又叫道,“刚才看到的不准对任何人讲!”

“您放心,小的这张嘴可牢了!”杨明顺笑嘻嘻地回头,生怕他还不满意,又加了一句,“打死我也不说什么耳坠的事!”

无力感顿时袭上心头,江怀越再一看被自己攥在手心已经拧成一团的纸条,更加烦乱了。

*

第二天一早,他还没想好要不要去见相思,却又被传召入宫。昨日还兴致盎然地与他谈及永清公主婚事的承景帝,今天双眉紧锁,神情凝重,像是换了个人。

江怀越不失时机地询问,承景帝长叹一声,道出了原因。

昨天承景帝宣召他进宫,为的是幼妹永清公主的婚事。公主年已十八,姿容美艳性情孤高,寻常人等根本不在眼里,因此选配驸马之事也一直未有定论。承景帝为这胞妹烦恼已久,前天公主却忽然主动来见,说是为自己选好了未来夫婿。原来在中秋佳节君臣欢宴之时,公主从格花窗后瞥见了新科进士前来拜谢君王,其中一人如高山青松俊逸出众,竟令眼光甚高的公主也为之倾倒。

只是碍于自尊,她当时没好意思直接询问那人姓名,待等晚宴结束,又矜持思念了好些天之后,才偷偷叫人打听。得知心上人原来就是太傅孙寅柯的长孙之后,公主便自行来找承景帝坦白心声,请求君王赐婚。承景帝本来很是欣悦,还专门找来江怀越想着如何筹备公主婚事,没想到今日一早,就接到了一封奏章,弹劾的正是太傅孙寅柯丧德无行,府中广蓄乐女歌姬,笙歌纵乐。其子孙依仗荫蔽,在朝结党营私,倾轧同僚,且举止轻浮,行为不端。

“永清公主难得看中了那新科进士孙政,朕已经答应了她的赐婚请求,哪知道今天就收到这样的奏章!”承景帝愠道,“朕知道她的性子极为执拗,断不会因为这一封奏章就改变心意,但若事情属实,朕也不能选孙政尚主。”

江怀越问道:“万岁何不找那上疏的人来当面盘问?”

“已经找过了,新任的给事中,年轻气盛,在朕面前意气慷慨,但是关于太傅家中之事他也只是听别人谈及,并未亲眼所见。”承景帝颇为无奈,“要只是孙太傅好声色美姬也就罢了,永清心仪的那个孙政,朕见过几次也觉得一表人才仪态潇洒,但不知其为人到底如何,因此今天找你来,是希望你能去核查清楚。此事不便公开,永清那边朕也暂且瞒着,给你三天时间,务必拿出确凿证据,让朕知道孙政此人究竟是翩翩君子还是徒有其表!”

承景帝既然发话,江怀越断没有不接受的可能。昨日还筹划着如何准备公主出降之事,今日就无奈接受了核查孙政德行的任务,让他着实感到有些麻烦。

孙太傅府中确实有不少歌姬乐女,他在上次赴宴时候就知道,但是与孙政却也只是数面之缘,平日并无多少接触。要想在三天之内查出他到底是君子还是小人,还真不是一件轻而易举的事情。他辞别了君王就开始盘算,又去御马监处理相关事务,等到离开宫廷之时,已经是午后了。

坐在马车内思前想后,最终还是下了决定,吩咐车夫往明时坊去。

行至淡粉楼附近,他让随从去给相思传递信息,等了一会儿,随从就回来了,却说相思姑娘正忙,没有办法出来见客。

江怀越一怔:“在忙什么?”

随从犹豫了一下,道:“听说来了一位阔绰豪爽的公子,把淡粉楼有名的官妓都叫上了,正在水榭那边玩得高兴。”

江怀越脸色不大好看:“是京城里的,还是外地来的?”

“这就不清楚了……督公需要小的再去探听吗?”

他沉着脸不做声,过了片刻才道:“不需要。”于是下令转回城西,回了西缉事厂之后忙着安排人手查探孙政平日言行,等到傍晚时分,又叫人再去淡粉楼传话,谁知那人没过多久又匆匆赶回,回禀道:“相思姑娘跟人出去了,还没回来。”

江怀越更觉心头不舒服,拧着眉问:“又是那个阔绰的公子?”

“回大人,应该是的,听看门的小厮说,那位公子呼朋唤友带来了一大群人,午饭后又点了好几位官妓的花名,领着去西山赏景了。”

他寒着脸屏退了手下。

好不容易等到天黑,他没开口,杨明顺却从外面兴冲冲地赶了回来,一进书房就献宝似的道:“督公,小的替您把话传到了!告诉相思您有事要找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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