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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噫~~~~就我那时候,谁看得上哇。”

袁家兴模仿着老人的语气,“老爷子说,小伙子,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你还这么年轻,不能就想着安于现状啊。你得不断充实自己才行。”

“他接着就给我算了一笔账,说我当时的学历和收入增长预期,想在沪海买房,难度太大了,根本追不上房价上涨的速度。然后他就说,我看你脑子活络,肯吃苦,不如考虑出国读个书,镀镀金,开阔开阔眼界。就算最后回来了,路子也宽不少。”

“你那时候,那个条件.....出国?”李乐嘀咕道。

“所以啊,我当时就笑了,说大爷您别拿我开涮了,我哪有那钱和时间?连英语都说不利索。”袁家兴摇摇头,“可大爷挺认真,说你不试试怎么知道?你可以先报个雅思班学着,就算最后出不去,能把英语学好,对你现在的工作也有帮助不是?’”

“我一想,也是这个理儿,不多说投资么,我就当是投资自己了,就真报了个班。”

袁家兴扒拉几口面,又在桌上寻摸着。

“别找了,没有蒜,又不是在咱们那儿。”李乐瞧见,说道。

袁家兴叹口气,“吃面不吃蒜,香味儿少一半啊。”

“想吃,改天上我那拿去,我自己腌的糖蒜。后来呢,学的咋样?”

“咋不咋样不好说,不过学着学着,我就发现班里好多同学,条件还不如我呢,也都卯着劲要申请国外的学校。”

“心动了?”

“昂。”

“也难怪,都在那个环境里。”

“可不,我就心动了,想着要不我也试试?”

“申请学校?”

袁家兴点点头,“嗯,第一年自己瞎鼓捣,投了几份申请,全石沉大海。”

“正常,你这背景别说LSE,正式点的学校,都有难度。”李乐实话实说,

“可不,我这二本背景,人家估计看都不看就给扔了。后来这事儿让那大爷知道了,他没说啥。等到第二年申请季快开始的时候,他找到我,说帮我看看简历和自我介绍。”

“你别说,经过他那么一改,感觉整个就不一样了,重点突出,扬长避短,强调工作经验和社会实践。好在我卖的那个牌子的大理石在欧洲也挺有名。结果没想到,真就收到了LSE预科项目的offer。”

“预科?哦,就是多上一年的衔接,不过,可以啊,这老爷子深藏不露的。”李乐感慨道。心说,也是,这些欧美学校发offer,有时候是一件挺魔幻的事儿。

“后来才知道,这大爷是复大的一个退休老师,人家对这个有经验的。”

“收到offer那天,我又喜又愁。喜的是真有机会出来看看了,愁的是钱。”

“我犹豫着,跟我爸妈一说,我爸就说了一句,给你三天时间,下决定是去还是不去。”说到这儿,袁家兴垂下眼皮,盯着面前的大碗。

“过了三天,我给我爸说,我决定了,去。之后,我爸就把家里那套大房子给卖了,给我凑的保证金。我把自己那几年攒的所有钱,都取了出来,交了学费。临走前,大爷给我塞了个信封,里面是机票钱。”

说完,袁家兴双手一摊,带着点自嘲,“你看,就这么着,我就来了伦敦,成了你课堂上的学生,唐人街的搬运工,汽车公司的接线员,商场的导购,以及....没证的黑导游。”

小店里人声嘈杂,牛肉面的热气在两人之间袅袅升腾。

李乐看着眼前这个同龄人,他叙述自己卖房留学、打几份工的艰辛时,语气里没有一丝抱怨或自怜,反而带着一种清晰的目标感和踏实的干劲,甚至还有几分苦中作乐的幽默和调侃。

“牛逼。”李乐沉默了几秒,吐出两个字,然后端起可乐,“敬你爸妈,敬那位老爷子,也敬你自个儿。”

袁家兴也拿起来,跟他碰了一下,发出清脆的响声,“敬伦敦,敬牛肉面,也敬.......还没写完的论文。”

李乐放下可乐,又拿起桌上的醋瓶,往袁家兴碗里倒了点,“晋省人,得加点醋,才对味儿。”

袁家兴愣了一下,随即笑了,重重地点点头,“对,得加醋!”他也拿起辣椒罐,往自己碗里舀了一勺,“长安人,吃面得多加辣子。”

两人相视一笑,继续埋头吃面。

。。。。。。

风卷残云般把面条连汤带水吃了个干净,连那碟卤豆干和烫青菜也扫荡一空。

袁家兴意犹未尽地擦了擦嘴,看得出这顿热乎饭让他很满足。

李乐起身去吧台结了账,回来时看到袁家兴已经把自己的碗筷摞好,正帮着把李乐用过的也收拾起来,动作麻利。

“诶诶,咱们是吃饭的,不是服务员,你这条件反射了啊?”

“啊,顺手的事儿,我妈说出门在外与人方便与己方便。”

“行了行了,你放那吧。”

推开面馆的门,午后的那点儿吝啬的阳光勉强给湿冷的街道带来些许暖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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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谢,这面真不错,比食堂的强多了。”袁家兴笑道。

“你还和哪儿比不?别谢,就一碗面。”李乐摆摆手,“接下来去哪儿?直接回学校?”

袁家兴扯了扯有些发皱的毛衣下摆,“我得先回一趟住的地方,有几本从图书馆借的书今天到期,得还了。然后下午泡图书馆,死磕一篇公共策略分析的Essay,下周deadline,头绪还没理清。”

“一早出来没带着?”

“可不敢了!”袁家兴脸上露出心有余悸的表情,“上回就是,上午背着包出来,中午在日料店打完午市工,回头找包,没了!”

“估计是忙晕了忘在哪个角落,让人顺走了。不光书没了,还赔了学校一百多镑的书钱,心疼得我半个月。”

李乐听了,有些无奈的笑道,“你这点儿背的,不过也确实,这边小偷小摸的挺多。那你住学校的哪个公寓?远不远?”

“Sidney Webb House,在象堡那边。”袁家兴答道。

“象堡?”李乐微微皱眉,“住那儿?那可够远的。就算坐地铁,到学校也得四十分钟吧?”

“远是远了点,”袁家兴无所谓道,“但便宜啊!一周房租才一百二十三镑,还是包bill的。我在华超打工挣的钱,刚好够付房租。学校附近那几个公寓,最便宜的twin room都要两百多一周,实在住不起。”

“其他便宜点儿的,不是黑就是绿的,怕不安全。远点儿就远点儿吧,反正有地铁公交,早起会儿就是了。”

李乐看了看时间,刚过中午一点,想想自己下午三点才要和克里克特的week meeting,略一琢磨,“这样吧,我开车送你过去。你坐地铁公交,来回折腾加等车,最快也得一个多小时。”

“我开车送你,来回顶多半小时,你还能省出时间多看几页文献。”

“不用不用!太麻烦你了!”袁家兴连忙摆手,“你忙你的,我自己回去就行,真没事儿!”

“跟我还客气啥?顺路的事儿。”李乐不由分说,揽着袁家兴的肩膀就往外走,“怎么,怕我车技不行?放心,伦敦这路,早开熟了。”

袁家兴推辞不过,只好连声道谢地跟着李乐走出了面馆。

穿过律政广场,来到后面的公共停车场。当家兴看到李乐走向那辆毫不起眼的偷油塔时,愣了一下。

“怎么了?”李乐解锁车门,注意到他的表情。

“啊,没什么。”袁家兴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我还以为你得是那种车呢。”

“啥车?”

“就,在伦敦一区这种交通环境里生活的留学生,非装逼是不买车的,但既然是装逼,就不会买这么......”

李乐闻言大笑着拉开车门,“想多了你,你以为我家有一个矿啊?我这是为了方便接送我那位刚做完膝盖手术的导师,跟朋友借的代步车。真要装那个啥,我不得搞辆阿马法拉利或者至少是个路虎?走了,上车。”

车子驶出停车场,汇入午间略显稀疏的车流,朝着泰晤士河南岸的象堡方向开去。

车里收拾得很干净,有一股子淡淡的牙膏味道。

袁家兴两腿并拢着,两手放在膝盖上,看着窗外繁华的老伦敦儿的街景。

李乐瞥见,嘴角一翘,“对了,你刚说,你那篇Essay,什么没理清头绪?是案例分析还是什么?”

提到学业,袁家兴“啊”了一声,忙说道,“是,主要是理论框架和现实政策的衔接有点生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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