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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此过了六天,待到第七天的时候,张硕恭准备好了药浴需要的东西,孟昔昭绕到屏风后面,等着张硕恭侍候崔冶,让他躺到浴桶当中。

听着屏风那边哗啦哗啦的水声,孟昔昭抿了抿唇,而这时候,张硕恭走出来了,他对孟昔昭微微低头,然后转身去了殿外。

孟昔昭:“……”

他愣了愣,然后看向那扇屏风,南诏这里的气温比应天府高多了,除了崔冶出冷汗的那两天,孟昔昭几乎日日都用冰,反正这皇宫日后没用了,孟昔昭十分大方的把冰窖里的冰,全都取了出来,几乎所有人都能分一点。

如今殿内就有一盆冰放着,正冒出丝丝的冷气,而药浴,也不知道内中究竟是什么原理,这药浴,居然也是冷的。

好在天气热,哪怕泡井水里,人也出不了什么问题。

孟昔昭沉默片刻,站起身来,绕过屏风,来到了崔冶身边。

崔冶靠在浴桶边缘上,背对着他,静静的待着,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孟昔昭脚步很轻,崔冶没听到,直到一旁的凳子被拖拽过来,而浴桶的边缘上也多了两条胳膊,崔冶才惊愕的看过来。

孟昔昭半趴在浴桶上,看着呈红黑色的泡澡水,不禁问了一句:“这水泡起来,是什么感受?”

崔冶:“……”

他沉默了好一会儿,才说道:“没什么感受。”

孟昔昭:“不疼?”

崔冶摇头:“不疼。”

孟昔昭惊了:“你平日不都是感觉有些疼痛的吗,如今,那些疼痛也没了?”

崔冶怔了怔,又仔细感受了一番,然后回答道:“似乎……是的,没有了。”

孟昔昭闻言,微微张开嘴,过了片刻,才兴高采烈的笑起来:“这么灵啊!说泡过药浴便不疼,如今便真的不疼了!太好了,真是太好了……”

崔冶看着他高兴的把手伸进来,跟个小孩子一样,还下意识的泼水玩,看了他好一会儿,崔冶才微微笑起来,拉住了他那只不停捣乱的手。

“这段时日,让二郎担心了。”

孟昔昭看向他,眨眨眼:“之前你担心了我一个月,就算扯平了。”

崔冶不认同:“一个月和六天,哪能同日而语,况且二郎只是担心我受不住这药力,而我担心的,却是……”

没人打断他,但他自己就不说了,还垂下了眼,孟昔昭一看他这个样子,顿时坐不住了:“那你想怎样,总不能也让我担心回来吧。”

那可不行,这六天就够折磨人的,要是真的给他来这么一遭,孟昔昭都怀疑自己会不会变态。

崔冶的头发散着披在身后,因为沾了水,额前就变成一绺一绺的,微微弯曲,看起来竟然还有些异域美男的感觉。

歪着头,他对孟昔昭笑了笑:“倒也不必,二郎过来些,我身上没力气,起不来身。”

孟昔昭闻言,立刻凑过去,还问他:“这才多久,起来做什么?”

而回应他的,是骤然响起的哗啦水声,崔冶的手从水面下抬起,按住了孟昔昭的脖颈,无限拉近他和自己的距离。

红黑色的药水因着张力而泼起一片接近琥珀色的水面,只一瞬,便落了下去,溅起无数的水点,有些落回浴桶当中,有些落在地上,有些,则落在了他们二人身上。

孟昔昭尝到了一滴这药水的味道,有点苦,但也有点甜,许是放了甘草了。

上一次的亲吻,短暂又粗暴,崔冶都没记住那是什么感觉,孟昔昭就离开了,后来的这几日,他又一直精神不济,终于,让他熬到了现在,他定是要好好的品尝一番,将那一日的隐忍,全都找回场子来。

孟昔昭现在信他真的一点都不疼了。

这可真是用生命诠释,什么叫好了伤疤忘了疼啊!

初尝情爱的男人血气方刚,稍微尝点甜头就不愿意放手,还无师自通了更为深入的吻技。都已经定下了,孟昔昭自然也不扭捏,想亲就亲吧,反正都是男的,谁也不吃亏。

可是,没经验就是没经验,等到自己腿一软,差点掉进浴桶的时候,孟昔昭才清醒过来,赶紧扶住浴桶,湿漉漉的站起来。

他擦了擦嫣红的唇角,怒气冲冲道:“好好泡你的药浴!”

崔冶望着他的唇色,感觉有些意犹未尽,但既然他都这么说了,崔冶也只好照做,将身子又往浴桶中沉了一些,他抿着唇,抬起头,默默的看着孟昔昭。

孟昔昭:“…………”

两人对视,良久之后,孟昔昭弯下腰,捧着崔冶的头,在他唇瓣上啄了啄。

“这样行了吧?”

崔冶用他那双温柔如水的眼睛看着他,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崔冶发现孟昔昭对自己的眼睛格外钟爱,总是看着看着,就把头转过去,神色还有些躲避。

此时,他特意的去追寻孟昔昭的目光,然后撒娇一般的对他说:“不够。”

孟昔昭被他气笑了,但笑了一声之后,他又认命一样的低下头,予取予求的又亲了他一下,然后才放开他。

崔冶也知道什么叫可持续发展,没有再得寸进尺,只是贪恋着他的靠近,头靠在浴桶上,他望着孟昔昭,低低的说道:“真想永远都过这样的日子。”

孟昔昭拿过一旁的毛巾,正在擦拭自己的手,闻言,他顿了一下,装作听不懂的样子问:“难不成你还想每日都泡这冷水药浴?”

崔冶闻言,知道他是故意这样说的,他也没有戳穿,而是贴心的笑了笑,然后看向身前的水面。

神色上却难免有几分落寞:“二郎说得对,顺其自然,便足够了。”

孟昔昭望着他,心中升起一股难言的情绪来,明明之前两人还感觉很近,如今,又觉得远了。

不是心远,而是阻碍太多,让他们身远。

孟昔昭抿了抿唇,到底还是没有说什么。

泡过药浴之后,太子就没事了,对外宣布了太子大病初愈的消息,然后,大家就张罗着回去的事宜。

能带走的战利品,全部带走,贞安罗和他的子女,一个都不能落下,全部带回应天府,王司理等人,也跟在后面。

值得一提的是,孟昔昭去接苏若存时,是关娘子给他开的门,见到他以后,她立刻对孟昔昭行了个礼,然后就进去叫苏若存,还为她整理行李。

两人行为举止间亲近了不少,苏若存想拿东西,关娘子都不让,而是自己拿,然后贴着苏若存,与她站在一处。

……

这才几天啊,就已经让关娘子对她这样好了。

孟昔昭看向苏若存,对她会心一笑,也没说什么,然后就让她们上了回程的车队。

等人齐了,詹不休下令,让大队人马出发。

詹不休是被孟昔昭叫回来的。

丁醇是主将,肯定不能随随便便回应天府,但詹不休品级不高,而且此次攻打南诏,他立的功比丁醇多多了。

吉州,是他将南诏守城将军射下了马,南诏军因此大乱,大家才打下了吉州;而南诏太子罗买隆,也是詹不休在暗中等待时机,沉住气,承担了一击必杀的责任,当场就让罗买隆毙命了。

再之后,潜入宁仁府,打开宁仁府的城门,带领大军对抗羽仪军,后来又乘胜追击,不仅打下了更多南诏的城池,还抓住了逃跑的南诏亲王,夺走了他们的镇国之宝。

立了这么多功,不回去请个赏,这说得过去吗?

就是逼,孟昔昭也要逼着天寿帝给詹不休升官!

孟昔昭在下面,跟詹不休两人嘀嘀咕咕说了好久的话,然后,他才回到太子的车驾上,如今他们有了救命之恩,还有共同打下南诏的交情,已经不用装不熟了,哪怕他们真不熟,有了这样的交集之后,所有人也会默认,他俩已经是一国的了。

孟昔昭上来以后,第一件事就是翻点心,准备填填肚子,即将吃到嘴里的时候,他才发现,太子一直在盯着他看。

默默放下点心,孟昔昭疑惑的问他:“怎么了?”

崔冶看看他,然后又看一眼窗外骑在高头大马上的詹不休,后者英姿飒爽,穿戴着几十斤重的战甲,仍旧不减俊逸儿郎的风采。

转过头来,对着孟昔昭,他浅浅一笑,就是这个笑容,看起来有点假:“没什么,看你与詹将军交谈甚欢,我感到十分欣慰,仇敌变好友,像是说书人口中才会有的巧妙段子,说起来,你与他也是相识很久了,对吧?”

孟昔昭:“…………”

明明吃的是点心,他怎么好像又闻到吃包子时才会有的醋味儿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