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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成亲的日子越近, 穆君桐越焦灼,秦玦却表现得很有兴致。为此,他甚至将曾经师门相识的人都请来了, 像是民间成亲那般接受亲朋好友的祝福。

岳言山揽了岳家的兵马, 在都城不远的城池驻守,接到秦玦消息后,连夜带着妻子进镐京为秦玦庆贺。

六年前生涩的小夫妻已经变成了亲昵的老夫老妻,岳言山带着妻子,忐忑地进宫拜见天子。

秦玦没有能够祝贺他的亲人,岳言山明白这点, 所以尽量表现得比以前还要亲密, 再三嘱咐妻子不要太过紧张担忧,以免触了霉头。

森冷的王城有了一丝喜气,秦玦甚至让人购置了不少民间才会用的装饰物挂在宫殿内、走廊下,硬是平添了几分俗气。

岳言山心头感慨,看来秦玦是真的很喜欢未来的王后。几年前秦玦“后娘”去世,岳言山再见到他时, 发现他性情大变。虽然当时已经知道了秦玦的身份, 明白那不是秦玦的亲人, 但岳言山依旧认为那是秦玦很亲密的姐姐,不管秦玦有没有不可言说的心思,她死了以后, 秦玦就真是孤身一人了。

他这样的人,还能再对另一个人交心,是十分难得的喜事。

岳言山进入宫殿, 行礼叩首, 按下心头的胡思乱想。

还未叩到地面, 秦玦就已经快步过来扶起了他。

岳言山不敢放肆,先交代了一番军马安排,还没说几个字,秦玦就已经打断了他:“你入京辛苦了,可有好生整歇?”

这么平易近人,可不是秦玦真实的模样。岳言山吓出了一身冷汗,心思几转,嘴上不安道:“内子将一双儿女安顿好后,就立刻进宫面见君上了。”

扶着他的手一顿,秦玦的声调变得古怪:“一双儿女……我都不知道你有孩子了。”

他的自称从“孤”换到了“我”,岳言山心头一松,连忙装作熟悉放松的样子,对秦玦道:“是去年翻春诞下的双生子。”

秦玦点了点头,岳言山悄悄抬头,还没能看清他的表情,他就已经转身往上方走了。

妻子不安地拽了拽岳言山的袖子,他微微侧头,按住了她的手背安抚,本来是个极其细微的动作,不会受人察觉,却感觉一道冷清清的目光落到了自己身上,准确来说,是二人双手相合的地方。

面见天颜,这样是极不合规矩的!

岳言山吓得急忙抽回手,想要跪地认错,却听秦玦懒懒散散地说:“不必拘泥,随意就好,今日见你是以友人的身份,不是天子。坐下歇歇吧。”

“是。”他实在揣测不透秦玦的心思,干脆遵从吩咐,带着妻子在一旁坐下。

秦玦起了个话头:“当年你成亲的时候,可有过不安?”

居然和自己拉起了家常,岳言山总算放下心来,吐了口气,道:“算不上不安,只是担心成婚后和内子不能和睦相处,结果成亲以后就带着内子赴任,倒比成亲前和睦多了。”

秦玦挑了挑眉,不说话了,慵懒地以手支颐,应当是在思考什么。

岳言山不敢打断他,恰好有寺人上前放置茶盏,他顺手就推到了妻子面前,用口型对她道:“暖暖手。”

妻子放松了一些,对他抿唇一笑。抬手碰茶盏,也碰到了岳言山指尖。

即使克制,二人之间的亲昵仍然肉眼可见。岳夫人眼中的爱意流转,仿佛除了岳言山,谁也看不见一般。

秦玦幽幽地看着他们,感到了困扰。

这种眼神……是成亲后就会有吗?他知道很荒谬,但还是想象了一下穆君桐用这样的眼神看她,想了很久,没有想象出来。

他怪着一张脸,拉了拉嘴角。

小夫妻恩爱至极,喝完热茶,又是亲昵地对视,秦玦支着下巴一眨不眨地看着,让岳言山莫名感觉背后发凉。

一转头,瞧见直勾勾看着他们的秦玦,差点没吓得呛咳起来。

此时此刻,他完全没有个帝王该有的模样,耷拉着眉眼问:“寻常夫妻都是你们这般吗?”

岳言山磕磕巴巴道:“应、应当是的吧。”

“哦。”他干巴巴地应了一声,斜走眼神。

岳言山硬着头皮阿谀奉承:“君上不同于寻常人,想必日后与王后定当更加和睦,举案齐眉,伉俪情深。”

一般人听到好话再怎么都会愉悦一些,秦玦却不是普通人,他品味着岳言山的字句,忽然转头,让人去把穆君桐叫来:“你们也见见王后吧,多年未见,她应该也想和你叙叙旧。”

岳言山心头“咯噔”一下,脑子里飞快思索着熟人的身影,怎么也想不出来能成为王后的是谁。

过了一会儿,清脆叮当声传来,由远及近,如鸣佩环。

岳言山知道自己应该控制眼神,不能看王后,但还是忍不住悄悄瞥了一眼,这一眼差点没让他打翻茶盏。

怎么会?!

难道……难道他找了个和伯母长相一模一样的人成亲?

天下之大,无奇不有。岳言山心砰砰直跳,却听这女子好奇地问:“岳言山?”

连声音都一模一样,他身子一僵,点头称是。

穆君桐本来想骂几句秦玦瞎折腾,但见到了熟人,她心情好多了,慢悠悠地准备找个桌案坐下跟熟人叙旧,却听秦玦道:“坐过来。”

她无奈地调转方向,不甘心地坐在秦玦身旁。

刚准备瞪他,秦玦就推来了茶盏。

穆君桐一头雾水:“做什么?”

秦玦:“……暖暖手。”

穆君桐觉得他古里古怪,事有反常,狐疑道:“我手又不冷。”

秦玦沉默了。

一旁的岳言山终于反应了过来,看着穆君桐,准备见礼。

却发现二人之间紧绷的气氛,一时不敢开口,站也不是坐也不是,直到秦玦忽然道:“他们夫妻从别城赶来,专为庆贺你我婚事。”

穆君桐的脸明显僵了一下。即使这门婚事没有特殊的意味,但仍让她感到不自在,尤其是当着岳言山的面。

“我们——”

她正想解释,秦玦却忽然打断:“见了他们,我才明白寻常夫妻之间应该如何相处。”

穆君桐诧异地转头看他:“我们又不是寻常夫妻,你在说什么?”

这语气这相处模式,太像那个死去的熟人了。

岳言山完全不敢动,按住妻子的手背,示意她不要被自己的战栗影响。

秦玦余光瞟过来,也不知怎么地,突然按住了穆君桐的手背。

穆君桐大惊失色,立刻抽出:“你做什么?”

秦玦没回答,他掀起眼皮瞧了眼岳氏夫妻,又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眼神渐渐寒凉下来,他察觉到自己居然想要下意识模仿他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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