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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笑容变得僵硬。

“若你只是我无数刺杀目标中的一员呢?”这样都谈不上爱恨,根本就不会在乎,只是一个无关紧要的存在罢了。

秦玦收起了笑,他直直地望着穆君桐,角落黑暗,他甚至看不清她的眼,判断不出这些话几分真几分假。

如果真是这样,他该如何自处呢?

他很快给出了答案:“这些重要吗?”他说,“我爱你就够了。”

拯救是爱,毁灭也是爱。

你若是不想拯救我,那就请将我彻底毁灭。

他说的是真话。

穆君桐看着他,忽然看到了很多年前那位疯癫的王后。他们这样的怪物,最忌爱人,一旦爱人,确实是无间地狱,永生永世受烈火炙烤,却无法割舍掉那些窒息的爱意。

爱,确实是诅咒。

她问:“即使我只会带给你无限的痛苦?”

他气若游丝,却把所剩无几的力气用来微笑,讨好地看着她:“是。痛苦,是恩赐。”

真是如此吗?

穆君桐下意识抬手,他却失去了意识,垂头昏迷,她的指尖刚好与他眼角错过。

若你不会感到痛苦,为何眼神却如此破碎不堪读呢?

……

秦玦昏睡了三日才醒来。

只要醒来,问题就不大了。再加上穆君桐给他吃的药,他很快就能下地活动。

郢王城被破,除了那些流窜诸侯不甘心的反叛,中原至此在名义上是全部收回了天子手中。

还有一堆事等着秦玦处理,他没有机会好好养伤。不过他也不是个普通人,药草和毒打堆出来的人,躯体总是比凡人坚强几分。

他走出外间,穆君桐正坐在石阶上发呆。

秦玦走过去,她回头。

“你现在要去处理事务?”

仿佛他们之间没有那些痛苦的交谈一般。

秦玦道:“是。”他咳了咳,眉间显出几分冷意,“不过先把老贼和宫中人处理了。”

老贼指的是他的外翁。

穆君桐点点头,问:“还是和以前一样吗?”

秦玦笑了:“当然不是,他施加在我身上的伤,须得百倍偿还才行。”

穆君桐没什么反对意见,她站起身来,想要目送他离开。

秦玦却牵着她的手腕:“你想去看看吗?”

残忍的杀人现场她还是不去了。穆君桐不由得在脑海里搜寻记忆,试图想起其他时空的秦玦是怎么诛杀他的外翁的。

资料记载,似乎每个时空的他都宣泄了极大的恨意,手法不尽相同。

她短暂愣神的功夫,秦玦却捕捉到了。

他的声音很温柔,问:“你为什么总是想他?”

穆君桐僵了一瞬,下意识想要否定,但忽然意识到,自己现在在秦玦面前拥有绝对的自由——他让渡出来的绝对自由。

她抿着嘴,选择不回答这个问题。

秦玦如她所想,并不介意。

他大概是吃醋了,表情却带点可怜兮兮的讨好:“我和你想的那个人,谁更好?”

这个问题很好回答:“当然是你更好。”毕竟其他时空的秦玦是一个毫无人性的冰冷杀器,与她只会是生死宿敌。

秦玦为这个答案感到了愉悦,他翘起嘴角,语气更软了一些:“那你为什么总是想着他?”

不知为何,穆君桐感到这个场景有些好笑。

她心想,因为他是你啊。

秦玦不知假想敌的真相,反正穆君桐没说谎,她确实认为自己更好,那他就不介意这个敌人了。

郢国多蛇,他倒是很爱与蛇打交道,知晓蛇的习性。雌蛇并不会认定一条雄蛇,雄蛇需要不断竞争,争夺雌蛇。赢者可能会将雄性竞争者吃掉,获得交.配权,当然,最后它自己也可能被这条从不忠贞的雌蛇吃掉。

他笑了出来,露出那颗被磨钝的虎牙:“没关系,你若是喜欢别人,那我就将他烹食吃掉,化为我身体的养料,成为我的一部分。”他下了个荒谬的结论,“这样也能算你喜欢我了。”

穆君桐被他说得哑然失笑,放松了肩膀。

她叹了口气,无奈地问:“若我想的人是你呢?”她没说话,其他时空的“他”也算他自己。

秦玦并不介意这个问题的刁钻古怪,反而是认真地思索了一下。

他看着她的眼,无比认真地道:“那我就杀死‘我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