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场面稍微有一点不堪入目,直播系统自动关闭。

等到直播再度开启的时候,卫司雪怀里还抱着枕头。脸却红透了。

折春手上缠着的纱布又透出了一点血迹,他坐在床边上,对卫司雪说:“骨头没有受伤,就是后腰青了一条,应该是刀鞘硌到所致,擦一些药酒揉开就好。”

卫司雪抱着枕头,双眼发直地“哦”了一声。

她现在仿佛还能感觉到,折春温暖的掌心,一寸一寸按过她前心后背的骨头,检查她的伤时,那让她窒息一样的滋味。

“要我帮郡主擦些药酒吗?”折春又问。

卫司雪现在像一条被扒了皮儿的狗,没有听使唤的地方,嘴里也只会发出濒死一样“哦”的音。

然后她又被折春放倒,脱下外衣,掀起了后腰的部分。

折春有一只手上有伤,就只是半跪在床边,用另一只手涂了药油,在卫司雪的后腰瘀青的地方按揉着。

他力道用的有一些重,不重的话揉不开,卫司雪被疼痛换回思绪,把脑袋埋在被子里头一声也没吭。

等到揉完了,折春把她的被子盖上。

才终于给卫司雪吃了一颗定心丸:“我不走,都听郡主的安排。”

卫司雪这才从被子里面侧过了头,一半脸还埋在被子里,看了折春一会儿,说:“这样才对,你真的别闹了,听我安排,我还能害你不成?你只要不闹了,我就不计较你把钱给了哪个野女人……”

折春微微吸了口气,点了点头,温声说:“好。”

卫司雪从床上坐起来,把自己的衣服拉好,看了一下折春,朝着他伸出了一只手。

折春朝前走了两步,把自己完好的一只手放在卫司雪的手里。

卫司雪捏了捏折春的手,又拿过他另一只手看了看,重新给他包扎。

两个人难得安安静静地相处,卫小狗被顺过毛之后,连眼睛里面都显得水灵灵的。

她一边给折春处理伤口,一边说道:“不能沾水,单手不方便的事情,就叫冬藏帮你做,对着房顶上喊一声他就会下来了。”

折春又应声道:“好。”

他对卫司雪通常都是这个状态,不管卫司雪说什么,他都说好。

卫司雪见他又恢复寻常,抬起头看了看他,然后说:“你以后……不要戴面具了。”

折春把包扎好的手收回来,有些惊讶地看向卫司雪。

卫司雪受不了他这种眼神,或者说卫司雪根本就不敢长时间地和折春的眼睛对视。

卫司雪眼睛看天看地,就是不看折春。然后还找了一个十分有理有据的理由。

“反正我问枫哥哥要回来了,他回来了,你就不需要再像他了。”

这话说得弹幕都替折春内伤。

折春顿了一下,然后轻声说:“我知道了,戎问枫回来,郡主就不再需要代替品了。”

这话明明是卫司雪自己说的,但是折春用他的嘴重复了一下,卫司雪竟然觉得听着闹心。

“你难道还喜欢做别人的替身?”卫司雪说:“不让你做人家的替身你还不开心吗?”

折春抬起眼睛看向她,说道:“可郡主说过,是因为戎问枫,才会把我买回来。”

“你要我做他的替身解你的相思之苦,现在他回来了,郡主不再需要替身了,那我存在就没有意义了。”

“怎么会没有意义?”卫司雪急急地说:“你就做你自己啊!做折春公子!”

“可是郡主曾经说,我到你的身边,从今往后就没有折春公子。”折春说:“这么多年,郡主有没有想过,折春已经忘了怎么做自己。”

“怎么会忘了怎么做自己?”卫司雪闻言笑出了声:“想做什么就做什么,难道还要我教你做人吗?”

弹幕他妈简直听不下去了,已经有人开始静音了,看直播开静音,卫司雪可以说是第一人。

弹幕上说得最多的就是,姐姐又飒又美,可惜长了一张嘴。

折春只是静静地看着卫司雪,片刻之后起身对她说:“不早了,郡主早些休息吧。”

“你住在我的偏房,”卫司雪说:“你知道是哪一间吗?你的手不方便收拾东西,要不要……”

她话还没有说完,折春已经快步出了里间,人影都没了。

卫司雪躺在床上,达成了目的,折春答应她不会走了,会听她的安排,她还挺开心的。

折春自己去了偏房,屋子里面的东西月容还有杨秀已经为他准备好了。

折春四周看了一圈,站在床边出神。

不是说已经把他的东西都烧了吗?但这被子和枕头,连烛台都是他以前屋子里的东西。

他坐在床边上,闭了闭眼睛,又起来去弄水洗漱了。

因为一只手太方便,所以洗漱得非常慢,等到他躺下的时候,已经很晚很晚,早就过了子时。

而卫司雪却到了这个时间还没有睡呢,在床上翻来覆去,跟弹幕上聊着天,然后反驳弹幕说的话。

“我不喜欢他啊?我怎么可能跟他在一起。你们在说什么,我只是因为他长得像我的问枫哥哥而已。”

卫司雪说:“等你们看到了我的问枫哥哥,就知道什么才是真男人。”

“折春有车拂国的血统,所以眼睛才是绿色,什么是帅哥?”

“混血是很低贱的。”

“你们说话好奇怪啊,这句话是不是在骂我呀?什么叫含狗量太高?”

“补偿方式有很多种,我要把他送去端亲王府在城外的庄子。折春不会恨我,不是才两颗星的恨意值吗,说不定明天就掉了。”

弹幕跟卫司雪根本说不通,跟她聊起来,哪怕她非常积极,而且你能感觉到她说话并没有出自本意的恶意。

但你就是会知道什么叫满脑子迂腐。

也不能说卫司雪这个人迂腐,而是生在她这个世界,生成她这个身份,和端亲王府的那些孤儿们相处成这样,已经是罔顾世俗礼节。

高低贵贱,是从出生以来刻在她骨子里的东西,很难颠覆。

弹幕都感觉在鸡同鸭讲,甚至有一种无力感,到最后没有办法就劝她去睡觉。

这是第一次弹幕劝改造对象赶紧睡觉,他们都说不睡觉长不高。

卫司雪还很骄傲地说:“我长得已经够高了,隆化城里很多跟我同龄的男子,都跟我差不多。”

弹幕到最后都跟折春一样,无论卫司雪说什么,全都是对呀对呀是呀是呀。催促她你赶紧去睡觉吧,要不然影响大脑发育。

卫司雪不太理解什么是大脑发育,刨根问底了一番,然后她又创造了一个历史纪录——那就是直播没关人走没了。

没人喜欢跟卫司雪聊天,之前绑定那些天,都是系统和弹幕催促她赶快去找折春,结果她想方设法地不去,用各种办法拖延。

那个时候还没有涉及折春的身份问题,他们之间也没有这么多的深入交流。

弹幕除了觉得卫司雪诡计多端之外,并没感觉她腐朽的思想这么根深蒂固。

弹幕就没有直说,都觉得她这样没救了。

看直播的人没了系统自动关闭,系统竟然也冒出来催促卫司雪赶紧睡觉,然后就死机去了。

卫司雪脑中安静下来,闭着眼睛在自己的床上躺了一会儿,睡不着。

跟每天晚上的睡不着并不一样,她今天是因为在马车里睡了那么一会儿,那一觉睡得实在是太沉了太香了,所以现在还不困。

平时杨秀和月容有的时候也会睡在卫司雪的偏房,不过今天晚上偏房睡的是折春,卫司雪越是想着,就越是睡不着。

然后她轻手轻脚地起来,穿上了鞋子,并没有点灯,而是借着炭盆的火光亮度,朝着偏房走去。

偏房里面安安静静,卫司雪走进去之后,敏锐地听到折春低缓的呼吸声,很显然他是睡着了。

但是卫司雪在偏房当中打了个哆嗦,她只穿着一身中衣过来,这偏房床边上并没有盘土制火龙,比她的屋子冷了好多。

炭盆眼见着也不旺了,折春躺在床上,整张脸都埋进被子里了,很显然也是冷的。

卫司雪在房间里转了一圈就出去了,只不过没一会儿她就直接搬着盛装着炭盆的铁架子,连炭盆一起,搬到了折春的屋子里头。

把炭盆放在折春的床边不远处,用夹子夹着里面的木炭,将上面的浮灰扫进炭盆,让红红的火炭能够更好地散发出热量。

接着伸手试了试,这才转身又出去了。

卫司雪折腾了这么一通,虽然声音不大,但是又搬东西又用铁夹子弄木炭,折春被她给折腾醒了。

见到自己房间多了一个炭盆之后,折春把脸从被子里面伸出来,侧头看向了炭盆里面的火炭。

他觉得自己就像那火炭一样,不论此刻烧得再怎么旺盛,再怎么温暖,只要天一亮,就会彻底化为灰烬。

他会栽在卫司雪身上并不是没有道理的。

折春觉得卫司雪也像炭盆里的炭火,总是那么炙热而温暖,只是跟折春不同的,是卫司雪永远是夜里的炭火,她永远也不用担心黎明一到,就要化为飞灰。

他跟卫司雪在这炭盆里面相遇,贴在一块取暖,燃烧的只有他自己。

折春闭上了眼睛,他不希望卫司雪管他。不论是用什么方式,曾经那是他唯一的温暖,现在已经变成了唯一的折磨。

希望是非常可怕的东西,对于折春这种人来说,只有心里面毫无希望才能够过得好。

可卫司雪就像这盆送过来的炭火一样,总是给他希望,给他温暖。让他总是在痴心妄想天不要亮,戎问枫不要回来。

那样或许一不小心,他们就能在一起好久好久,或许也能够一块走到老。

只不过每一次这么想的时候,折春都很快会嘲笑自己,就像现在一样。

他明明知道卫司雪的温暖不是针对于他,他明明知道卫司雪无论说得多么难听,她都毫不吝啬将身上的温暖,在寒冬的深夜赠予任何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