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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清晨,顾清霜正在妆台前梳妆,便闻紫檀进来禀话:“娘娘,淑充衣来问安了。”

她边自顾自地戴着耳坠边回了下头:“怎么今儿想起来了?”

初到行宫那日,她吩咐采双不必日日都来,近些日子走动便少,更少有大清早就问安的时候了。

紫檀禀说:“说是给端贵人做了些东西,想请娘娘掌掌眼。”

顾清霜眉心一跳:“那让她进来吧。”

顿了顿又道:“去请沈太医来。”

紫檀欠一欠身,出去传话。采双很快就进了屋来,见顾清霜正梳妆,便即刻上前,接过阿诗手里的梳子:“我来吧。”

阿诗躬身退开,顾清霜抬眸从镜中睃见采双眼下的乌青:“没睡好?”

“……昨夜忙着给端贵人做的东西收尾,一不小心时辰就晚了。”采双这般说着,顾清霜的目光落在门边宫女手中的托盘上。托盘里依稀是些绣物,她笑了笑:“辛苦你了。一会儿正好沈太医要过来,让他给你开副安神的汤药,白天多睡一睡。”

这样的关切,她常给采双。概因她只消采双从前吃过苦,要拿捏这样的人,嘘寒问暖或许远比威逼利诱来得有用。

于是待得沈书来了,她也真让沈书给采双搭了脉。沈书依言写着安神汤药的方子,她就踱去门边侍立的宫女面前,翻了翻采双做的东西。

的确都是些针线活,瞧着没什么异样,而且避开了香囊这样容易在香料上出错的东西。只有几枚荷包、一双绣鞋,还有三两件给小孩子的衣物。

“你手艺真好。”她莞然而笑,“我瞧端贵人这些日子颇爱穿玉色的衣裳,这水蓝色的绣鞋正好能搭。荷包也好看,我都想扣下来用了。”

采双强定住心神,垂首说:“娘娘喜欢,臣妾再做几个便是了,改日给娘娘送来。”

“也好,我可不跟孕妇争东西。”顾清霜笑意轻松,“她啊,有孕之后愈发小气,抢她的她准要记仇的。”

她边说边将荷包放回去,转身之间,仿佛没看见采双暗自松气的神情,目光投向沈书:“沈大人可开完方子了?”

沈书刚好落笔:“好了。充衣娘子回去喝上一副,必能好好睡上一觉。”

“那便好。”顾清霜含着笑,往他们那边踱了两步,“这些东西,就劳沈大人顺便瞧瞧。若无问题,便直接给端贵人送过去了。”

“娘娘……”采双顿时如鲠在喉,笑容愈发不自然,“那边自有太医会验,就不劳沈大人了吧……臣妾直接送去便好。”

顾清霜不再开口,沈书当然不会听采双的,几步上了前,小心翼翼地查验起来。

她只打量着采双的神色,暗自思量这到底是怎样一步棋。

这步棋来得奇怪。

采双给柳雁送东西要经过她倒正常,因为柳雁与采双并无几分交情,这些东西若直接送去,左不过就是记档入库,柳雁看都未必看一眼。唯有经了她的手,柳雁才可能不看僧面看佛面地多瞧瞧,那天心情好了,也或许会记得拿来用用。

只是在太医这一环上,就说不过去了。

看采双方才的反应,显然是怕沈书验出什么来。可就如她自己所说,东西到了柳雁那边,侍奉她的太医也必定会验,左右都是逃不过的。

那又为何只惧怕沈书,却不惧怕那边的太医?

……是柳雁身边的太医被收买了?不大可能,那是荣妃指过去的人,荣妃为了自己的名声也不能容这种事发生。

她心里一时未能琢磨明白,沈书倒很快验出端倪,背影一栗,几步行上前叩拜:“娘娘,这鞋……鞋底里添了东西,请容臣剪开一看。”

“不可能!”采双急喝。

顾清霜颔首:“剪吧。”

这句话一出,采双整个人都仿佛被抽空了力气,怔了怔,嗵地跪下去:“婕妤娘娘……”

顾清霜不理会她,静看着沈书将鞋底剪开,厚实软和的鞋底里垫了不少棉絮,棉絮翻开,几块褐色的硬物掉落,散出一股厚重的香气。

麝香。品质上乘,以采双的身份是根本没本事弄到的。

她偏过头,居高临下地淡看着采双,红菱般的朱唇轻启:“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