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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人进进出出,太医忙忙碌碌。半个时辰转瞬即逝,谢云苔没出来;一个时辰过去,还是不见人影。

苏衔坐在廊下无所事事地品茶,原本只是来一表关切的官员们因为他在此镇着倒不好走了,在院子里立成三排,大气都不敢出地候着。

不觉间已过两个时辰,苏衔望着房门,心中郁郁:果然爹回来就不要他了啊!

站起身,他一语不发地向外走去。府中小厮是户部打理宅子时帮忙置办的,当中不乏有几个颇有眼力,见他要走,即刻躬身上前引路:“大人这边请,大人慢走。”

苏衔脚下顿了顿,不太甘心,到底多说了句:“跟你家小姐说,我先回去了。”

“哎。”小厮堆着笑躬身,苏衔颔颔首,一脸无所谓地信步离开。

她会不会不回来了啊……

他心下说不出地有点慌,还有些后悔,怎么没趁她爹出征的时候强娶了她?

征勇侯府中,谢云苔坐在父亲床边一直怔着,脑中一阵阵发着懵,怎么都回不过神来。

直至太医们离去,外面前来探望的官员们也都散了。忙了大半日的苗氏松了口气,上前拍了拍她:“阿苔。”

“嗯?”谢云苔勉强回过两分劲,看向母亲,苗氏目不转睛地也看着她,眼中多有担忧:“别乱想了,太医说你爹回来得还算及时,又有暗营那里讨得的药,相信吉人自有天相。”

“吉人自有天相”,这话实则说明就算有暗营的好药,太医也没有万全的把握将他救活。是以苗氏说罢便拍了拍谢云苔的手,不再让她深想:“还有相爷方才留了话,说他先回去了。”

“……啊!”谢云苔轻轻地讶然一声,这才想起自己似乎冲进屋来就再没理他了。

父亲在眼前昏迷者,她脑子太乱,就把他给忘了。

苗氏打量着她,抿一抿唇:“你跟相爷……”

“娘,先别问了。”谢云苔摇一摇头,“若是爹爹醒了,暂时也莫要同他多讲。待得他伤势痊愈,我再慢慢同他细说这事。”

她只怕父亲刚醒来就听说她竟然肯嫁,会气得伤势更重。

苗氏略作斟酌,姑且点头答应了,劝她先一道去用了膳,满桌珍馐美味摆上来,谢云苔忽而心情复杂。

家里就这样飞黄腾达了?比昔年一朝间没落来得更快,更让人猝不及防。

她只但愿这飞黄腾达不必用爹爹的命去换。

满心的祈祷之中,又有一缕情愫不受控制地冒出来,牵动着她去想,现在是不是或多或少算和苏衔门当户对一些了?

爹爹会不会答应她呢?若她好好和他解释,苏衔真的待他很好,他会不会点头?

整整一顿饭,谢云苔食不知味。

用过晚膳,她便又回到了父亲病榻边。亲人病重就是这样,饶是有阖府下人尽心侍奉也总教人难以放心,谢云苔便与母亲商量好了,母亲白日里会在这边盯着,晚上由她来,母亲不似她年轻,晚上该好好睡上一觉。

一整夜,谢长远并无什么动静,谢云苔在房中的窄榻上却没法睡,心弦一直提着,听着父亲的动静。

如此捱到天明时分自然疲惫得紧,苗氏从厢房过来,进屋一看见她就禁不住心疼:“白日有我呢,你放心睡,睡足了再过来。如有意外我必定叫你,你别提心吊胆的。”

“好。”谢云苔揉着眼睛出去,苗氏身边的婢女上前,安静地请她去住处。

她的闺房也是由户部一手打理的,事情出得急,连苗氏都顾不上多看一看。但谢云苔原也不是挑剔住处的人,现下又困得厉害,只消房里有床有被褥,她就能好好睡上一大觉。

迈过门槛,她回身向那婢女道谢,又说:“你快去我娘那边吧,我不打紧的。”

婢女躬身:“奴婢唤个人来守着小姐?”

谢云苔摇头:“我睡觉时不喜欢屋里有人。”有个人戳在旁边,她总觉得睡不踏实。

那婢女便也做了罢,恭谨地福了福,就告了退。谢云苔反手阖门,木门关合的瞬间,背后风声微动。

她猝然回头,看清眼前,滞了一滞。

苏衔提着只食盒立在桌边,几步外半开的窗道明了他的来处。他噙着笑,闲闲地招呼她:“来啊一起吃饭,我自己吃饭没劲。”

一副闲得发慌的样子。

谢云苔怔怔地望着他,坐过去,无意间瞥到他肩头沾染露水的痕迹,不由皱眉:“去哪儿了?”

“刚下朝回来啊。”苏衔睇一眼食盒里端出来的早膳,“路过嘉合居买的。”

他边说边盛粥给她,看到她眼下的乌青,心里发酸。

昨天他才发觉,他已不习惯睡觉时怀里没她了。辗转到半夜还睡不着,索性起身飞来谢府。

谢长远屋外有株大树,他歪在上面屏息静听,很快分辨出她的气息,知她也在辗转反侧。

不过啊,她的辗转反侧十之八|九是为她爹,跟他可没什么关系。

苏衔于是坐在树上生了半晌的闷气,不快于她的没心没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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