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怪不得曹禺成了这样,换谁谁都得被这凶手气疯了。

曹禺无奈叹气,“下官的能力实在是不足,两年半了都还没抓到这个凶手,这城南的居民我都快能叫上他们的名字了,可我还是不知道凶手是谁,凶手就隐藏他们之中。”

“下官真的是愧对朝廷,愧对百姓的信任。”曹禺抬手捂住自己的脸,内心自责的同时又备受煎熬。

“下官作为地方父母官,却无法庇佑一方百姓,实在是失职啊——”

十七名死者,一个接着一个地死去,连凶手一根头发都摸到,至今不知道任何相关的特征,换谁来,谁都要疯。

如果是一个不作为,对百姓没有什么责任,也不是真心实意为朝廷和百姓付出,只想混官饷的懒散官员,不会有这么大心理压力。

庭渊能够感受到,曹禺的心理已经出问题了。

他一个责任感非常强的人,也将自己所有能够做的都做了,依旧抓不住这个凶手。

如今他已然到了黔驴技穷的地步,没有任何办法了,再这样下去,要么死要么疯。

“你做得很好了,真的。”庭渊非常认真地说:“你已经做到了你能够做到的一切,你也尽力了,一个人的精力和能力都是有限的。”

“我身为地方父母官,却不能够保证地方百姓的人身安全,我实在是愧对朝廷对我的信任啊。”曹禺情绪在这一刻崩塌,泪水决堤而出,“我就是个庸才,是个废物,连一个凶手都抓不住……”

在无人知晓的夜里,他的情绪无数次崩溃过,无数次痛哭。

庭渊看着心里很难受,这个世界上的官员也不全是坏的,有像闻人政那样敢于抗争向死而生相信律法的,有像贺兰筠那样执着追求真相不惜大义灭亲的,也有像曹禺这样以天下大治为己任一心做好父母官的。

一个为了能够破案把自己逼到接近癫狂的地步,一个心心念念要让百姓安居乐业以命在查案的官员,值得人尊敬。

庭渊望着这样的曹禺,觉得有他,是胜国的福气,是栖烟城百姓的福气。

即便还未抓到凶手,他也还未放弃,还在苦苦坚持。

庭渊站起身,走到曹禺面前三步远的位置,按照胜国的利益朝他弯腰诚恳行李,“县丞大人以万民为重,是当之无愧的父母官,请受我一拜。”

这倒是让所有人都惊了。

栖烟城的官员震惊,是因为他们把庭渊也当成了钦差。

钦差无品级,除君上和皇亲外,见官大一级。

若是皇亲犯法,钦差虽无斩杀之权,却有监管收押之权。

伯景郁他们震惊,是因为庭渊从未如此真诚地拜过任何一个人。

无论是哥舒琎尧,还是伯景郁,庭渊从未行过如此大礼。

他向来是谁都懒得搭理。

到了西州之后,他一直是两头忙,工会的事情要他上心,伯景郁的事情他更是要上心,每日睡眠时间也就三个时辰,除去吃饭的时间,其他都被占得满满的。

比起几个月前刚入西州那会儿,呼延南音眼下的黑眼圈明显地重了不少。

进屋前他困得打了一个哈欠。

屋里为庭渊焚着安神的香料。

转入夏季后,西州潮热感加重,庭渊有些受不住这样的天气,总是心浮气躁,为了让他安神,许院判加重了香料。

伯景郁和庭渊待习惯了,也就适应了这种香味。

对于不适应的人来说,闻着就很容易犯困。

呼延南音进屋后,闻着屋里的香味,也是接连打了好几个哈欠。

伯景郁与他说:“我让惊风喊你过来,是想和你商议一下下一步我们应该怎么做。”

呼延南音点了点头:“好,我那边所有的证据都整理好了,随时都可以拿来用。”

伯景郁道:“如此甚好。”

“霜风已经到了安明,明日我会去和他见面,告知他下一步计划。”

“现在我们手里的证据,足够让西州的官场和梅花会的人断手断脚,但还不至于彻底经他们击垮,现在霜风到了,下一步计划也该随之跟上了。”

之前他和庭渊也讨论过下一步应该怎么办,现在心里已经有了雏形,还需要商议细节。

“按照我们当初的设想,霜风到了西州,我们就要设法挑起西州官员和梅花会的内斗。”庭渊道:“如今霜风既然到了,而我们的手里又掌握了这么多证据,要从西州的官员下手,不如就挑一部分官员,先将呼延謦家拉下水。”

伯景郁问:“你想怎么拉?”

庭渊:“这几日我一直在想,如何让他们内部成功的乱起来,现在我们手里所掌握的证据,多数都是与呼延謦家有关的,正好就拿来开刀,将与呼延謦家有利益往来的官员单独挑出来,让霜风查证他们的清白,就说是收到了一封匿名举报信,举报他们与呼延謦家有利益往外。”

呼延南音又打了一个哈欠,但他的头脑还是清醒的,认真思考着庭渊所说的这个办法,“如此,也行,只是势必会查到呼延謦家,呼延謦家被怀疑不要紧,可这细细查下去,必然要牵扯到呼延謦如声。”

庭渊摇头:“不会牵连到她,也不会牵连到你,你与她只是走得近,呼延謦家没有人知道有这样的一个账本存在,也没有人知道她给过我们这样的账本,呼延謦家势必是要被针对的,但梅花会的人不会认为是呼延謦寒生自己搞自己。”

而呼延南音是和呼延謦家走得最近的人,他对梅花会内部的事情知道得非常少,在外人的眼里,他也不具备搞垮呼延謦家的能力。

呼延謦家即便是自查,只要呼延謦如声自己不跳出来说自己干过什么,就永远不可能查到他的头上。

庭渊道:“正好来一招祸水东引,往羌昃部落其他人的身上引,让他们自己怀疑,是谁判离了梅花会。”

伯景郁接着庭渊的话往下说:“如此一来,与呼延謦家有利益往来的官员就会质疑是谁在搞他们,人人自危的情况下,给予适当的好处,就会不费吹灰之力,知道很多我们未曾调查出来的隐秘事情。”

庭渊点了点头:“正是如此。”

伯景郁:“这确实是一个很好的办法。”

庭渊:“先放任他们狗咬狗,把事情闹大,然后再铲除河豚网络,嫁祸到西州官员的身上。而在西州官员这里,则转嫁到呼延謦家族的身上,利用两边的信息差,挑起他们内部的矛盾。”

没有人知道是谁在害呼延謦家族,也没有人知道究竟是谁将呼延謦家有利益关系的官员抖出来的。

而将事情嫁祸给呼延謦家,也合情合理,他们家在这件事上,在梅花会和西州官员的眼里来看,是受害者的形象。

有人对他们放冷箭,那就不得不怪他们不讲情面,不讲道义,背叛梅花会。

而河豚网络被拔除,就意味着齐天王什么都知道了,西州的官员从上到下无一例外地都会被追责,没有人能够逃得掉。

那些原本可能还抱着侥幸心理的官员,在这样的情况下,最好的选择就是主动坦白,将这些年在西州贪图的利益全数上缴,以此保全自己的族人。

就他们这些年在西州干的事情,有十颗脑袋都不够杀的,还拎不清,等着他们的,就只有满门抄斩这一条路了。

伯景郁趁着这个功夫,又将地牢里的官员审了一遍,地牢关不下所有官员,还有部分官员被关在州衙的牢狱里,由霜风负责。

审讯他们的目的,是想弄清楚吉州的疫病究竟是人为导致的,还是真的是自然形成的,这些官员有没有在背后推波助澜。

几日查下来,伯景郁也算弄清楚了前因后果。

这事也是知州在背后推波助澜。

陈清远死得太突然,吉州大坝坍塌得也太突然了,以至于无论是京州官员还是东州官员,谁都没预料到。

在他们的预料之中,这大坝不说用三十年,十到二十年之间是没什么问题的。

千算万算,算不到二月的吉州会有一次海啸,直接把大坝给冲垮了。

朝廷年前还在为吉州大坝竣工庆祝,他们的嘉奖刚到手里,都还没捂热乎,后脚吉州大坝就坍塌了,朝廷耗费一亿两建造的大坝,自然会从重追责。

当时他们想的就是不能让朝廷进入吉州调查,只要朝廷进去一查,就能发现大坝建造的材料有问题,深入一查,大家都要完蛋。

吉州受灾之后,县令上报了吉州的情况,请求药物和其他物资的支援,以助吉州快速渡过难关。

在这种紧要关头,东边一个县出了疫病求援,给了知州灵感,他给东府的知府下了命令,拖一拖吉州的救援物资。

再派一些染了疫病的人进入吉州,将他们的家人安顿好,这些染了疫病的人拿了钱财,在吉州散播疫病。

没过多少时日,吉州的百姓就被传染了,开始往别的地方逃窜。

知府得了知州的指示,开始谋划这件事,让吉州没有足够的药物治疗。

而这件事若是要追责,自然知府要把自己排掉,就选择了吉州的官员做替罪羊。

他专门找了擅长伪造书信的人,伪造了吉州送往府衙的奏折,对吉州的求援视而不见。

而后又在吉州的百姓逃亡得差不多,吉州开始大规模爆发疫病的时候,让县衙里的内应将准备好一切,怂恿县令转移亲属,前往府衙求援,待县衙的官员带着家属转移后,便下令彻底将吉州封锁,并警告周围各县,不可以让吉州的百姓越境。

与此同时对周边各县的官员散播谣言,称吉州的官员弃吉州的百姓而逃。

文浩确实有几分姿色,倒也怪不得姑娘们喜欢他。

庭渊又问:“那你家中可有什么值钱的物件?”

文浩两手一摊,“你看我家像是有值钱的东西吗?”

他家家具老旧,屋内唯一的装饰品,恐怕就是这已经碎掉的花瓶,简直可以用一贫如洗来形容。

庭渊:“确实找不出什么值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