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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懒汉一辈子靠酒逃避现实,死因也是饮酒过度,而且出现时身上带着酒味,执念应当是酒没错了。

可惜这副身体太孱弱,根本撞不开紧锁的大门,门板只是落下些许木屑。

“我来!”

祝澈扔开拐杖,几乎是用尽全身力气,将老旧的锁生生撞落。

哐当————

淡淡的霉味里混杂着酒味,庭渊走到床板边,抄起乱放的酒坛,狠狠摔在地上,碎片划在手上,鲜血从他掌心滴落。

伯景郁冷漠的脸上出现一丝烦躁,吓得一老一少两个小鬼抱成一团。

“怎么办,厉鬼闻到血腥味了...”进宝哭丧着脸,“等会他,他会不会把他赘婿先煎后杀啊?”

“呸呸呸,小孩子哪里听来的这种东西!”

老郎中抱着他,也吓得不轻。

祝爹的冤魂就是闻到祝澈身上血腥味,又因为喝酒喝死浑浑噩噩,才会狂性大发,重复生前虐待儿子的动作,让祝澈伤口拖到现在。

伯景郁虽然看起来比祝爹有理智得多,可万一暴起,谁也别想活着出去。

快要凝聚成型的阴影痛苦哀嚎,因为撞门力道太大,而趴在地上的祝澈顾不得伤病,也赶紧一手抄起个酒坛,狠狠摔碎。

“太好了!”进宝感觉自己身上的压迫感弱了下去,这招果然有奇效。

转瞬间功夫,两人将床边乱放的酒坛酒瓶子摔了个七七八八,

伯景郁伸出手,凭空拎起阴影,一个胡子拉碴的中年鬼浮现出模样。这鬼满脸灰败,已经没了刚刚威风模样。

“你。”他声音无起伏,“害夫君受伤,血,罚。”

原来变脸不是要控制不住,而是担心庭渊受伤。两个小鬼松了口气。

“夫郎,他不值得你动手打啊。”庭渊起了坏心思,背着手,从角落里用脚踢出来个夜壶。

“塞这里吧,等会好埋了。”

“......”

俊朗男鬼脸上浮现出犹豫:“不文雅。”

他脑子迷迷糊糊,可直觉告诉他,他这辈子都没干过这么缺德的事情。

“夫郎,我手好疼,都流血了...”

庭渊捏着嗓子,在祝澈见鬼的目光下嚷嚷。

进宝闭着眼咳嗽了两声。

大人好复杂,好可怕,没眼看。

伯景郁脸色沉下去三分,狠狠抓起男鬼的头,将他塞进夜壶里面,丝毫没给他挣扎的机会。

黑气彻底消散,祝澈感觉到腿上伤口疼痛逐渐减缓,面露欣喜。

庭渊忍笑:“好了,事情圆满解决。”

他指了指夜壶,复述鬼郎中的医嘱:“祝大哥,这个就给你了,白天务必把他埋掉,你这伤好好养,肯定没庭题。”

“啊,嗯。”祝澈呆滞,“就结束了?”

“结束。”庭渊摆了摆手,“我回去休息了。”

噗通。

庭渊转过身,瞧见祝澈跪在地上,八尺男儿眼眶发红。

“你腿还伤着,快起来。”

“大恩大德,我一定铭记在心。”

猎户咬着牙,就差给庭渊磕俩响头认干爹:“我人笨,看不懂今晚的事,但我明白你是高人,以后如果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地方,尽管吩咐我!”

“哥哥,你在干嘛呀。”

祝清揉着眼睛从屋里探出头,鬼气消散后,他也能听到这发出的声音了。

被弟弟看到,祝澈挠了挠头,有些不好意思。

“到时候有需要帮忙的地方,肯定来麻烦你。”

庭渊默默挪了个位置,祝澈下跪的时候,他看到伯景郁表情分明还好,可周身气场和喝了整缸醋差不多酸。

他实在无福消受这大礼。

“起来起来,你弟弟看着呢,等会把你娘吵醒了,可是我的庭题。”

他硬着头皮躲开伯景郁的目光,带上俩看好戏的鬼和清心经,头也不回开溜,深藏功与名。

夫郎又生气了,虽然他不知道自己犯了什么错。

一路上,庭渊等着伯景郁开口,伯景郁不开口,两个小鬼也不敢说什么。

等到静默着走了一段路后,伯景郁闷闷的声音才从他身后冒出来:“你,夜不归宿,去男人家。”

这帽子可太大了,伯景郁跟了他一路,难不成是担心他做什么不光彩事?

庭渊连冤都来不及喊,赶忙解释:“夫郎,他不是哥儿。”

“男的,不行。”伯景郁不依不饶,“你成亲了。”

“难不成女的可以?”

进宝不知死活插嘴,收获了伯景郁和庭渊整齐划一的警告眼神,悻悻闭嘴。

“我是去他们家抓坏人。”

庭渊不知道伯景郁能听进去多少,只能和哄孩子似得耐心解释:“他被刚刚和你打的坏人缠上了,那坏人要害他,我只是去帮忙。”

伯景郁凝住了几秒,似乎是在消化信息。

良久,他抽了下嘴角,似乎是想笑,但做不出这种表情。

他长得没有庭渊高,干脆飘起来摸了摸庭渊的头,手穿过发丝,伯景郁却浑然不知,只是定定看着状况外的庭渊,一板一眼道:“行正义事,为君子道,该奖。”

进宝&老郎中:...

你这邪祟,还怪正派的嘞。

庭渊回过神,礼尚往来,用伤得不严重的手,摸了摸鬼魂的头。

他家夫郎真好哄啊。

“下次,夜不归宿,说。”伯景郁虽然放过他了,但还是有些计较庭渊夜不归宿,“担心。”

“好,下次肯定和夫郎说。”庭渊自知理亏,赶忙应下。

“明天我们还出来挑家仆吗?”

他担心这个状态下的伯景郁明天出不来,所以多庭了句。

“挑。”伯景郁认真点头。

“好,那到时候我们一起。”

“那个...”进宝小声插嘴,“我们能走了吗?”

这俩家伙还真不把别人当外人,大邪祟和相公讲小话,是他们能听的吗?

“你们走吧。”庭渊敷衍地遣散了两个小鬼。

光顾和夫郎讲话,他都忘了还有这俩电灯泡。

“对了,过几天要带你去下祝家,再给祝澈看看腿。”他和老郎中喊了一嗓子。

“好嘞好嘞。”

老郎中狠狠点头,随后迈着沧桑的步伐消失在田间。

庭渊转过头,又看到伯景郁警惕的目光。

“三更半夜,男人,关心。”

老郎中战战兢兢点点头:“对,对。”

“鬼?”祝澈以为庭渊在和他说话,有些诧异,“庭老弟,我虽然算不上大好人,也没害过人,不至于有鬼找我吧。”

可最近怪事太多,难免他也往这方面想过。

“人要害你都不需要理由,鬼更是不需要。”庭渊点亮油灯试图压制对面的煞鬼。灯光映照下,两个小鬼身形若隐若现,祝澈伤口处黑气也散下去些许。

“我挑了晚上来,就是因为猜到有鬼作祟。”

“祝澈,好好想想,如果你没害过人,那是不是有已经死去的人,曾无缘无故害过你?”

庭渊眼中被火光照耀得明亮,他早就注意到了偷偷尾随的伯景郁,在灯亮的一瞬间,将其紧紧护在袖子里。

“没有。”祝澈呼吸有些急促。

“也许有人妒忌我,想要害我,可他们都活得好好的。”

“真的没有吗?”庭渊心中已有猜想,“你家有间不住人的屋子,狗路过的时候总是对着那里狂叫。”

“除了年纪太小的祝清,你和你的娘都很回避那个男人。”

“他不是吗?”

“....”

祝澈瞪大了眼:“我想起来了!”

灯火剧烈摇曳,绝望的气氛混着烧酒香和血腥味,整个房子似乎都在颤抖。

而闹出这么大动静,祝清和祝母好像全然没察觉。

清心经狂叫着,声音好像要将整个家都掀翻开来。

“感应到了。”进宝声音颤抖,“我刚刚就觉得不对,现在我很确定。”

“这个屋里有可怕的东西。”

“我猜对了。”黑暗中,庭渊轻笑。

“只要除掉这个可怕的东西,一切都会好起来。”

“啦有这么好愣除掉!”进宝尖叫,又吓得捋不直舌头了,“大恶鬼都有执恋,而且就涮把执念摧毁掉,这里是他的场纸,我们打不过他。”

“执念...”庭渊在嘴里反复嚼着这两个字。

千钧一发之际,本来即将熄灭的烛火重新亮起,荧光散开,伯景郁的身影若隐若现,瞧着并不高大,却仿佛支起一道屏障,将扑面而来的压迫感尽数挡住。

伯景郁突然跑出来,庭渊这下也管不上会不会吵到其他人了,拽住祝澈的袖口厉声庭:“你爹生前是怎样的人,怎么死的,有什么执念?”

“快说,否则今天我们都得死在这里。”

平静的灯火再次开始晃动,庭渊庭着祝澈,眼睛死死盯住面若冰霜的伯景郁。

其他人感觉不到,可他知道自作主张挡在前面,伯景郁的行为有多冒进,再拖下去根本撑不住。

如果真如进宝所说,邪祟都有执念,那他夫郎的执念,又是什么呢?

正确的翻译是——迟来的正义非正义。

而非所谓的——正义也许会迟到,但绝不会缺席。

最公平的做法,就是让江淳接受到律法的制裁,他的罪行被公之于众,而他在众目睽睽之下接受律法的审判,还被害人一个结果正义。

这也是做一名刑警的意义。

庭渊叹了口气,没有人会想要这样的“公道”,但有比没有要好。

“暂时还得留下江淳这条命,得弄清楚他的杀人动机,得给被害人家属一个交代,为什么江淳会毒害这么多人。”

一个所有人都在等的真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