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庭渊下午拿着伯景郁那件衣裳去了他家里。不巧伯景郁不在家,他白跑了一趟。

伯景郁去卖猎物,一向是早早地出门,下午些便回来的,今日也不知是不是有事耽搁了,太阳都快落山了他还没回来。

庭渊有些担心,回家后仍是心神不宁的,喝完药一时忘了吃糖,竟然也没觉得苦了。

他在屋子里做了会儿绣活,连着绣错了好几针,终是放下手里的活计,拿着伯景郁的衣裳出了门。

去伯景郁家里的路,他只走到一半便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虽然逆着光,看不清脸,但生得那么高大的人,山榴村再没有第二个了。

“伯大哥!”庭渊眼睛倏地亮了起来,面上也浮起了笑意。

看着面前笑得眉眼弯弯的哥儿,伯景郁情不自禁地往前疾走了几步,离他更近了一点儿。

“渊哥儿。”伯景郁声音有些低哑。

走近后留意到庭渊手里那件眼熟的衣裳,伯景郁心里瞬间翻腾了起来,渊哥儿帮他补了衣裳,还主动给他送过来了!

庭渊看他伯大哥急急地奔过来,走近了又愣在那儿不动,只定定地望着他,一双深邃的眸子闪烁着炙热的光芒,似乎要将他融化。

庭渊只同他对视了一眼,便低头别开了目光。

“伯大哥,你的衣裳我帮你补好了。”庭渊红着脸道。

伯景郁眼也不眨地看着庭渊,像在糖罐子里走过一半,满腔的柔情蜜意快要溢出来了。

那一刻他很想将庭渊拥入怀中,但最后还是只接过了他手里的衣裳。

“渊哥儿如今真是长大了,自己琢磨出了赚钱的营生不说,心里的主意比我这个常年在外头跑的人都板正,真是了不得啊!”

庭意荃笑呵呵地对着庭德贤和卢彩梅夸他堂弟。

“嗐,若不是有你这个堂兄帮衬,他就是再有主意,这些胭脂也卖不出去啊!”卢彩梅心里也很为自家哥儿骄傲,但嘴上还是谦虚地把功劳都推到了庭意荃身上。

虽然知道他伯娘说的是客气话,但庭意荃听了还是很高兴,他摸了摸后脑勺,有些不好意思:“不瞒你们说,因为渊哥儿这胭脂生意,我这两回出门都比以前挣得多了,托咱们渊哥儿的福,我应当很快便能买头牛回来了!”

其实在帮庭渊卖渊胭脂之前,他的买牛钱便攒得七七八八了,但货郎这营生收入到底不稳定,少的时候一日只能挣二三十文,刨除在外头吃饭住宿的钱,也不剩多少了。

多的时候能挣个一二百文,但一月三十日,也不能日日都在外头走商,还得回来补货、休整,算下来一个月只有十几二十日是有进账的。

所以即便银子攒得差不多了,他也没敢马上将牛买回来,怕把家底掏空了后头周转不过来。

他堂弟托他卖渊胭脂,给他一成的佣钱,只卖了两回便让他挣了一百八十文钱,还说以后卖去杂货铺里的各类胭脂也都给他一成的佣钱。

这渊胭脂的买卖不仅提高了他的收入,也让他对后头的生意更有信心了,自然也就敢掏银子买牛了。

庭渊一家人都知道他为了买牛,攒了很久的银子,看他终于能如愿以偿了,也很为他高兴。

卢彩梅一拍手,笑道:“那可真是件大喜事儿,等你的牛买回来,让你大伯给你做个牛车,不用费银子去外头买了!”

“是准备请大伯帮忙做牛车,但做木工也是大伯赚钱的营生,哪能让他白给我做?定是要给钱的!”

庭意荃同卢彩梅为做牛车给不给银子的事儿推来让去,庭渊听得头都晕了。

他把单独留出来的那盒香膏递给庭意荃:“堂哥,这盒香膏是给二婶的,你替我给她吧。”

庭意荃面上一愣,连连摆手道:“那怎么使得,这么金贵的东西,你要卖银子的,你二婶定不肯收的!”

上回庭渊送渊胭脂,余佩兰便推让了许久才收下,这香膏可比渊胭脂贵多了!庭渊身子不好,挣点儿银子也不容易,余佩兰哪好意思拿他的东西?

卢彩梅帮着劝道:“拿着吧,荃子,渊哥儿不仅给你娘留了一盒,也给我留了一盒呢!我原也不想收,可你大伯说得对,娃儿挣钱就是为了让家里人过上好日子,咱自家人不舍得用,那不就让他白忙活了吗?”

庭意荃还是不肯收,后头庭德贤也劝了几句,终于是让他收下了。

这十盒桂花香膏,庭渊给卢彩梅、余佩兰,还有他自己各留了一盒。

其实该给橙哥儿送一盒的,但现在买胭脂原料都是借的他伯大哥的钱,庭渊想着橙哥儿自己有一盒胭脂膏,便没给他送了。

倒是在卢彩梅的极力要求下,留了一盒山榴花胭脂膏给他自己。

这山榴花胭脂膏是水红色的,抹在面上,香香润润的,只有浅浅的一层薄红,瞧着清透又柔和。卢彩梅自己不好意思用,倒极爱看自家的小哥儿用。

除了十盒香膏、二十盒胭脂膏,这回庭家还做了五百张胭脂棉。

其中四百张给庭意荃慢慢卖,另一百张是下月要送去杂货铺子的。

庭意荃离开后,庭渊又去他哥哥屋子里,拿出了他的小账本。

这笔和纸都是他哥哥给他的,他略识得几个字,是他哥哥和江轻尧前头教的,如今都被他用来算账了。

那张纸上歪歪扭扭地写了几个狗爬似的毛笔字,便是他记下的账目了。

这回做胭脂用的原料多,花了近五百文钱。其中四筐山榴花用了三十二文,油纸用了六十文,旁的东西要么用料少,要么价格便宜,加起来也就一百多文。

大头还是做胭脂膏的紫草、蜂蜡和桂花油。

紫草是一味药材,价格不是山榴花可以比的,蜂蜡和桂花油价格也不便宜,这三样加起来便用了近三百文。

上回的五百张渊胭脂收了九百多文现钱回来,杂货铺子那里占了大头。庭意荃零卖的那些,多是拿米和布来换的。

农户家里的米和布,自家是舍不得吃和用的,大都要留着去镇上卖钱的。用来换渊胭脂,可以按市价折算,去镇上的粮行、布坊卖可没这个价格,所以即便手上有银钱,大家也更愿意拿米币来换。

这九百多文钱,买胭脂原料花了大半,家里买盐、醋、灯油这些零零碎碎的东西又花了一些,剩下不足四百文。不说旁的支出,给庭渊抓药都远远不够了。

好在还有从伯景郁那里借的五两银子,让庭家的日子过得不至于捉襟见肘。

庭渊皱着眉头算了算,上回欠他伯大哥的五两多银子还没还清,这回又欠了五两,实在叫人头疼。

这附近的几个村子被他堂哥跑了大半了,渊胭脂以后估计没法儿卖那么快了,胭脂膏也不知道何时能卖完。

伯景郁重重地拍了一下桌子,实在是让人气愤不已,“畜生,这简直是畜生。”

“待抓住这个畜生,我非得让他付出代价。”

曹禺又叹了一声,“我们都想抓住这个人,都想让他付出代价,可是一次一次又一次,还是没能将他抓住。”

伯景郁问:“那第四起案件是什么时候?在哪里发生,距离第一次案发现场有多远?”

曹禺道:“第四起在绿荫坊的莺歌市,距离第三起间隔四十七天,死的是一名歌女,绿荫坊靠近南城门,南来北往的人几乎都在那边居住,距离第一次案发现场直线距离十一里,实际走过去差不多十三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