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制度有问题就去谴责制度,官员有问题就谴责这些官员。

人类社会本就是一个集体社会,集体社会就会生出秩序,领头的人不可能做到监管每一个生活在这个社会秩序下的人,因此一定会产生出制定规则、执行规则、遵守规则的三类人。

遵守规则的人不一定是执行规则的人,执行规则的人包括了遵守规则的人,却不一定都会遵守规则。

如今要做的就是要让他们不仅要做到执行规则也要做到遵守规则。

伯景郁有些迷茫:“我应该怎么做?”

庭渊:“一步一步来,既然已经从闻人政的案子上撕开了一道口子,那我们就再用力一些,将口子再撕开一些,彻底瓦解,打破重建。当务之急,你该跟我一起去处理这些官员了。”

一路跟他走到现在,庭渊也已经看透了伯景郁出巡的意义,象征意义是远大于实际意义的,如果他能够干出一些利国利民的事情最好,如果干不出,起码也能够给地方官员施加一定压力,敲上一敲警钟,只要不犯错,哪怕无功无过也算是功。庭渊:“不是他的问题,是我的问题。”

从前出门马车都是慢行,突然跑得飞起,就像平常上班开40-60迈,突然有人在盘山公路把车速提上了120,这七拐八拐的不晕都不行,何况即便是古代的官道,也不是水泥路那般平坦,而是泥沙与石头铺成的。

曹县令出来就看到这一幕,简直不敢相信,“哥舒县令,这就是你说的知交?”

哥舒琎尧介绍道:“这位是庭渊庭公子,出身居安城庭家。这位是本县的曹县令。”

曹县令:“原来如此,久仰久仰。”

庭家在居安县周边几个县也算小有名气,曹县令自然是听过庭家的名号,不过是头一次见到这人。

庭渊回礼,“见过曹县令,如今这狼狈的样子,曹县令莫要见怪。”

曹县令忙摆手:“哪里哪里。”

缓过劲来,庭渊与哥舒和曹县令一起进入客栈。

哥舒道:“囚犯死在楼上的房间,昨夜大雨下了一夜,院子里没有任何的痕迹了。”

庭渊一看又要爬楼,深深地叹了口气,他现在还真没这个力气爬楼。

哥舒问:“要不我背你上去?”

庭渊摆手:“不必,我休息片刻,自己能上去,现场是个什么情况?”

曹县令立马将刚才负责调查的捕头叫了过来,“给这位大人讲讲你们的调查结果。”

那名捕头道:“是。”

随后给庭渊复述了一遍调查的内容,“昨夜大约是戌时五刻时,客栈里所有人几乎都听到了一声惨烈的尖叫,声音来源是地字号的己号房,里面住着两名官差和一名囚犯,其中一名较瘦的官差陈之在楼下后院的浴房洗澡,另一名胖一点的官差郑南江下楼在后院方便回去,看到他们押解的囚犯闻人政被人一刀毙命死状凄惨地趴在桌子上,郑南江惊叫过后不知何故晕倒在地,而后住在对面地字号乙号房的客官哥舒无灾开门查看,他走进房中时,郑南江已然倒地,而闻人政已经断气,而后住在隔壁地字号丁字房的游商张闯出来查看情况时便看到哥舒无灾站在房中,手中拿着一把带血的刀,吓得他以为是哥舒无灾杀了人,连滚带爬的跑下楼,惊动了其他人,纷纷到门口查看,大家看到的情况与张闯描述的相差无几。”

“再然后便是其他房间与楼下吃饭的客官上楼查看情况,那位在楼下洗澡的官差陈之与从柴房回来的店小二姜塘在后院浴房门外相遇,两人前后脚上楼,看到房内的情况,大家怀疑哥舒无灾是凶手,哥舒无灾否认他杀了人,几人据理力争后谁也信不过谁,于是便将所有人都聚在楼下,等待天亮后,陈之与姜塘一同到衙门报官,没人擅自动过现场的陈设,直到我们来,一切都是原样。”

整个案情清晰明了,基本情况庭渊已经掌握,问道:“尸体可还在楼上,仵作验尸了吗?”

仵作这时出来,将自己的验尸结果告知庭渊。

庭渊问:“尸体可还在楼上?”

仵作点头:“在。”

庭渊扶着楼梯栏杆上楼,客栈是木质结构的,楼梯倒是坚固。

庭渊不得不感叹一句,古人的智慧和建造技术还是很了不起的。

费了些工夫才上至二楼,庭渊有些讨厌这具残破病弱的身体,却也没办法为自己换一具孔武有力的身躯。

只不过是爬了个楼,便头晕目眩。

站在楼梯口,便能闻到空气中弥漫的血腥味。

从前做刑警什么没见过,他倒是看得开,可这具身体看不开,下意识地就想吐。

给庭渊整得也是无语了。

哥舒琎尧看他这个情况,说道:“要不就不去看了。”

庭渊坚持:“第一现场最为重要,往往第一现场的证据是破案最直接和最关键的。”

哥舒将自己的手帕递给庭渊,“那你用这个捂着点。”

行至门口,血腥味更为严重。

通常这些县令任职期间也遇不上几起杀人案,这方面的经验也就一般。

曹县令便是头一遭遇上这样的情况,他也遭不住,早早地就拿了手帕捂住了口鼻。

庭渊站在门外,却没着急进门,尸体已经被挪动放在了地上,但桌上与地上的血迹不难判断出来原来尸体所在的位置,加之一旁的捕头解说,庭渊也能在脑海里还原现场。

庭渊看了一下地面的情况,他低头看了一下仵作和捕头,仵作的脚上套着布袋,“这现场共有几人进过?”

仵作道:“除了我,便是两位帮忙搬尸体的捕头,为了留存证据,进屋前我们都在脚上套了布袋的。”

庭渊还挺欣慰,又问:“那昨夜,有几个人进过这间房?”

伯景郁学的是帝王之策,帝王之策的核心是驭人,说白了就是能够拉拢人心,将一群头脑聪明的人集中在一起,他甚至不需要极其聪明,只要会用人脑子不糊涂,治理天下自然有手下的朝臣为他效力,他只需要支付足够的报酬,给予他们足够的地位和权利,自然有人会前赴后继地为他效力。

面对这种底层的行为处事逻辑感到迷茫,找不到方向倒也是正常的。

带上所有的证据重返正堂,此时的庭渊有着前所未有的底气。

此时的时间已经接近正午,没有人知道他们离开的这段时间是去干什么了,但当庭渊再度踏进正堂时,所有人心中都不由得紧张了起来。

庭渊看向各位官员,他们还不知道自己已经偷家了,笑着问:“诸位还是没有什么要主动交代的,没有人站出来主动认罪的吗?”

依旧无人应声。

他啧啧两声,如此的场面见得太多,他早已麻木,不再相信任何一个事实摆在眼前之后才开始忏悔的罪犯,改过自新是律法赋予他们的权利好机会,他们忏悔,寻找各样的理由,不过是意识到自己将要接受惩罚,自己将要自由甚至是生命,如果内心真的存在愧疚,真的想要忏悔,那么就不会等到自己即将被审判时才开始忏悔。

“人啊,总是抱有侥幸心理,总是觉得事情不会发生在自己的身上,当虚伪的面皮被扯掉以后,暴露出最恶心丑陋的一面时,一个个忏悔的又无比的积极,用最拙劣的演技哭爹喊娘的恨不得表现出自己想要掏心挖肺一般地忏悔……”

庭渊刻意停顿了一下,希望他们能够在此时站出来,主动承认自己的罪行。

因为他不想配合他们表演,观看他们拙劣的演技,更不想在这样虚假的事情上浪费时间。

然而这些人还是没有一个肯站出来。

“你们错过了唯一一次可以得到宽恕减轻处罚的机会,路是自己选的,跪着你们都得走完。”

庭渊的视线扫过众人,“你们管我要残害闻人政的证据,我当然有,我不仅有你们残害闻人政的证据,我还有能够让你们诛三族的证据。”

“刘家庄偷田一事是事实,如果你们有谁觉得我诬蔑你们,非常欢迎你们亲自去田间地头亲力测量。”

庭渊将粮票拿出来,绕着所有人走了一圈,速度极其缓慢,拉开了彼此之间的距离,确保每一个人都能看清粮票上的内容,却又无法抢夺到粮票。

“这是在刑捕夫人寄存在钱庄金库的箱子里发现的粮票,也就是刘家庄拿来贿赂你们的粮票,至于你们受贿得来的财物,此时此刻全都码在后院的院子里,诸位的家眷已经承认了受贿的事实,并且已经在认罪书上签字按了手印。”

庭渊轻笑一声,“诸位大人此时心中可慌?我给过你们机会,你们没有珍惜,所以现在也不必在我的眼前展现你们拙劣的演技,我不吃这一套。”

面对如山的铁证,这些官员根本没有翻案的可能。

一名站在后排的官员听完庭渊的话,吓得尿了裤子。

万万没有想到,庭渊会把他们受贿的财物找出来,还攻破了他们的家眷。

“李蕴仪对自己的行为丝毫没有悔过之心,念在云景笙不追究。本官酌情罚其农役十年,罚银千两,责令将所有参与奸污云景笙的人逐一供出,不得隐瞒。三日后送往中州农役大营服役。”

十年说长也不长,说短也不短。

农役相对来说比工役和兵役要好一些。

兵役是在军营里打杂,洗衣做饭喂马,若起战事,兵役需要去前线开路,多为男子服役。

女子一般罚役都是农役,就近发配。

中州情况不算艰苦,若是北州罚役天寒地冻,情况才是艰苦。

工役则是其中最辛苦的,修桥铺路,堤坝房屋,开渠采矿,这些都是由工役来做。

早些年的工役比较多,这些工役多数都是大臣犯罪或者因种种原因受到牵连的官员亲属,以及一些匪寇。

如今的胜国基础建设已经完善,工役已经很少了,多数都是农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