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告别裴关山,回安庆王府的路上,容昭遇到了张长言。

今日的张家三公子有些奇怪。

他的马车停靠在安庆王府不远处,而他穿得十分华贵,如今已经四月,天气转暖,他却还穿着冬天的华服,披着云容坊出品的毛绒绒披风。

他一只手靠在车架上,身体保持一个十分好看的姿势。

头发也梳得很不一样,工工整整,戴着华贵的玉冠,他的手上握着一柄折扇,一股“风姿绰约”的架势。

马车都被他当成了装饰,洗得干干净净。

看到容昭,他将脑袋抵在拳头上,眯起眼睛,勾了勾唇,缓缓一笑:“阿昭,我等你好久了。”

声音沙哑,说话间,他眼睛一动,试图“暗送秋波”。

容昭坐在马车里面,神情古怪,“你眼睛进沙子了吗?”

张长言茫然:“没有啊。”

随即,他再次眨了眨眼睛,向容昭抛媚眼。

容昭无语,懒得搭理他,放下帘子,直接让马车从旁边离开。

因着张长言堵了半条路,马车过时,惊得他猛地后退,差点摔倒在地,哪里还有刚刚的派头。

“哎,阿昭别走啊——”

安庆王府的马车已经带着容昭回了府,将他甩在身后。

第二天。

容昭又“偶遇”了张长言。

可太“巧”了,他杵在她必经的那条路上,换了身衣服,换了个打扮,穿得花枝招展。

一看到她,他立刻露出灿烂的笑容,抬手挥了挥。

衣摆纷飞,搔首弄姿。

容昭面无表情路过。

又一日。

容昭去了趟银行交易市,等到出来时,发现张三站在不远处。

今日他穿着一袭青衫,与上次不同,这身青衫非常薄,不如上次华贵,却显得整个人都挺拔起来,越发俊俏。

张长言手上摇着扇子,口中念念有词:“关关雎鸠,在河之洲……”

容昭向他走了过去。

张长言:!!她果然关注我了!

张长言一喜,眼中难掩兴奋,念诗的语调都重了些,容昭走来时,他刚刚念完一首诗。

他保持着微笑的表情,手上扇子扇得越发风度翩翩。

“阿昭,你有话与我说吗?”他微微笑。

容昭点头。

张长言眼睛一亮。

容昭面无表情:“你不冷吗?”

——今天大降温,冷如寒冬。

张长言却穿得单薄,还摇着扇子,路过的人都要多看他两眼,看是哪个神经病穿成这样就出来。

张三一怔,忙摇头:“我不……吸……不冷啊……吸……阿嚏——”

容昭:“……”

张长言:“……”他掩面,落荒而逃。

-

茶楼。

裴关山看向张长言:“你怎么了?”

张长言端着杯热水,一边吸溜,一边摇头:“没,就是……吸……有点……吸……不舒服……”

旁边,张长行无语:“他前两日受了风寒。”

裴承诀了然,点点头,“前两日是降温了,许多人都受了寒,太悲寺还让人熬姜汤,给百姓免费发送。”

裴关山微微皱眉:“谨王做的?”

“不知道。”关梦生耸耸肩,“至少他没放出消息。”

不管是不是他做的,没有放出消息,那就不能算是。

容昭走进雅间,扬声道:“别人受寒可能是不小心,张三是活该。”

她一出现,雅间里面的几人全都站了起来,露出笑容。

关梦生:“哎呀,你可算来了。”

她很忙的,他们想见她一面也是不容易。

裴承诀和裴关山同时拉开中间的凳子,两人目光交错,又很快淡淡移开。

容昭走到他们中间坐下,与以往倒是没什么不同。

裴承诀给她倒了杯茶,裴关山将点心推到她的面前。

容昭点点头,表示感谢。

对面,张长言委委屈屈:“怎么能说我是活该呢?我还不是为了……”

越说越小声,后面几乎听不到。

张长行瞪了他一眼,只觉老三没出息,只得帮忙说话:“容世子,我三弟是蠢了些,但仪表堂堂,又一片真心——”

裴承诀微微一笑:“在裴世子面前,还是莫要说张三公子仪表堂堂。”

裴关山面无表情:“只有蠢说对了。”

张长言狠狠瞪他们一眼。

关梦生吃到大瓜,当即瞪大眼睛。

他看看张长言,又看看京城双杰,最后看看容昭,摇摇头:“啧啧,真是窈窕淑女,君子好逑。”

以前容昭是“男子”,他们就争谁和她关系最好,不过,并不明显。

如今容昭是女子,这些人真是要打破头。

在场几人都是熟人,他说话也比较随意。

关梦生去年已经成亲,容昭是出色,但是他和张二都有自己的妻子,张二负责给张三助力,关梦生负责吃瓜。

闻言,张长言耳根微红,看了眼容昭。

容昭无奈地摇摇头,叹口气:“都别闹,旁人如何无所谓,我也管不着,但你们莫要再搞这些幺蛾子,更别对我献殷勤,我没有成亲的打算。”

不单单是他们,最近她走哪儿都能遇到献殷勤的人。

暗送秋波、搔首弄姿,更是无数。

容昭烦不胜烦。

三人一怔。

裴承诀微微皱眉:“为何?”

容昭摊手:“一则是我对成亲不感兴趣,二则是,皇上和几位皇子都不会看着我成亲的。”

张长言有些急了,坐直身体,“你可知道你如今面临的局面?”

裴关山同样看着她,附和:“阿昭,若是未来有了新君,你这般奇女子,新君必然会……”

后面的话他没有说,但大家都懂。

容昭点点头:“我知道,所以你们觉得我应该早早成亲,避免未来被新君纳入后宫?”

几人没说话,但显然是这个意思。

在场六人一起经历过不少事情,说起这些,倒是也都没多大的顾忌。

他们对对方还是有信任的。

容昭端起茶盏喝了口,轻笑:“我不喜欢被威胁,也不喜欢被迫选择,尤其是成亲这样的事情。若我不愿意,就没有任何人能要挟我、逼迫我。”

“便是皇上也不行?”张长行问。

“不行,任何人都不行。”容昭神情平静,“在当今手下,我还有些自由,若是新帝登基,我也是必要自由的。”

谁都不能剥夺她的自由与选择,她永远是自己,是容昭。

她淡淡看着桌面,但眼神认真至极。

几人都有些沉默。

容昭能做到吗?

她似乎没有做不到的事情,三品女官都做的,还有什么做不到?

张长言怔怔看着她。

明明被她拒绝了,可她这样的坚定、这样的从容不迫,以及柔和外表下隐隐遮不住的锋芒,还是让他忍不住心跳加快。

裴关山端起茶盏,轻声道:“好吧,你想如何都可以,我们尽量不给你添麻烦。”

容昭一路走来本就麻烦不断,他们怎么忍心再给她麻烦与负担?

裴承诀眼中狡黠一笑,“那阿昭未来若是想要成亲,第一个考虑我呗,我长得挺好,才学也有些,更是痴心一片……”

张长言差点跳起来,拔高声音:“喂喂,你干嘛,就算先考虑也是考虑我啊!”

“就你?”

“我咋了,我哪里不好?”

“你哪里好?”

……

雅间内,吵吵嚷嚷,十分热闹。

容昭与裴关山碰杯,轻轻一笑,眉眼放松,神情惬意。

他们又说了一会儿,话题转到朝廷之事。

关梦生压低声音:“你们都是靠得住的人,我给你们透一个消息吧,皇上抓得紧,我爹那边有眉目了。”

是说通敌,泄露炸药之事。

裴关山皱眉:“这么多个月都没查到,现在查到的是真的?还是皇子势力博弈的结果?”

最近没少抓人,都是势力纷争的结果。

关梦生神情更加严肃,“之前抓的人是博弈结果,这次可能是真的,皇上要结果,我父亲查得深,还有工部谨王配合,才能透过无数遮掩,将已经抹掉的线索翻出来,不一定是主谋,但一定与炸药泄露之事有关……”

张长言:“那也和我们关系吧?”

张长行摇摇头:“是没关系,但是……又要变天了。”

朝中乱象,怎么可能不影响他们?

如今在场之人,只有张长言没有入朝为官。

容昭没说话,微垂眼眸。

是要变天了,她经常出入宫门才知道,近日太医往宫中跑得勤了许多。

永明帝是个不肯露出脆弱的皇帝,但蛛丝马迹,都能发现。

她能知道,皇子和皇孙也就能知道。

这一日刚说这件事与他们无关。

四月五日,裴承诀被大理寺抓了,下了大狱。

——工部泄露炸药之人,是裴承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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