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崔小筱在二百年前,可是给他们的师祖做师父,给他们的师父做师祖的人,前后创建了符宗,欢喜宗两大派。

她不再是刚刚接手宗门,有些摸不着头脑的软菜包了。

她冷冷地挂在树枝上哇哇大叫的姬午七说:“你身为符宗弟子,却对宗主毫无敬意,既然如此,你可以自弃山门,另投他处,我绝不阻拦!可你若还想再符宗里长本事,就好好自省,想想你的这张嘴究竟犯了多少不敬之罪!”

说完这话,她一个定身符飞过去,姬午七立刻板直僵硬地挂在枝头,随着风儿颤巍巍地在枝头晃,嘴巴大张也合拢不上,安静地灌了一夜的冷风。

等第二天,得了宗主的允许,姬午七被小师弟用梯子救了下来。

在这之后,姬午七先是气愤地要打包裹下山,可是收拾了一半时,又委屈抱着小师弟嚎啕大哭。

最后,他在崔小筱面前终于有了些侍奉宗主该有的分寸和敬重。

没有办法,崔小筱似乎开了灵窍,本事涨得实在太吓人了。当两仪宫的宫主带着门下弟子来找晦气的时候。

崔小筱竟然随手撕了些纸人,便点豆成兵,两仪宫宫主的头发都被小纸人扯烂了。

等两仪宫的人灰溜溜逃走时,三位同门也是对这位掌门小师妹彻底敬服了。

期间,秦凌霄藉故要替灵芷珊道歉,曾经来求见几次,都被崔小筱的布下的结界挡住。

小筱什么人都不想见,整日锁在自己的卧房里。当她闭眼躺在床上时,脑海里总是不停地游曳着许多二百年交错的过往。

虽然她回来以后,仿佛世事都没有变坏,可是心细如崔小筱,一旦按捺住了悲伤,体察到了种种蹊跷,比如她的身上一下子少了许多的旧疤痕。

这些旧疤痕是小筱流浪街头时,跟着养父骗人,被人发觉时挨打留下的。几乎每一处都能说出典故来。

可是当小筱强打起精神洗澡时,却突然发现,一些原本应该有伤疤的地方却平滑细嫩,没有半点疤痕。

小筱一时诧异极了,还寻了面大镜子照,可是自己后背上的伤也没了……

还记得,她跟魏劫缠绵之时,魏劫曾经问过她这些伤,那时她还打趣说,那树长年轮,而她的身上也要有些成长的印记……

犹记得男人那时听了,浓眉紧随,只是无言地一一轻吻那些疤痕……

可是现在,这些伤疤随着魏劫也一起消失,就好像她混乱的脑中,一时也是新旧记忆掺杂,竟是再也不确定,过去那些挨打的记忆是不是真的了。

一转眼,小筱腹内的骨肉已经长到了四个月,马上就要开始显怀了。不过腹内的孩子似乎随了她,口娇得厉害,吃了东西来越发挑食,就连江南木从山下镇上酒楼买来的吃食也吃不惯。

不过她也不好劳动同门,大不了顺口就多吃些,不顺口就少吃。

这日,二师姐又是端了满满一托盘的吃食来,慇勤地劝小筱多吃些:“这是山上新来的厨娘做的,你看看口味合不合适?”

看来二师姐见小筱吃不下饭,也是煞费苦心,又请了厨娘上山。

小筱依然没有什么胃口,加上怀了身孕,懒散得很。她勉强笑着谢过了二师姐,让她将托盘放在屋内的桌子上便好。

等二师姐出去了,小筱本想继续闭眼混沌着,可是那饭菜的香气入鼻,实在是好闻。

她难得有了胃口,便起身准备吃一些,没有办法,她不需要食物,腹内的孩儿不能只靠灵气过活啊!

今天的菜式是很随她的心意,糖醋里脊泛着油光,浇汁虾球的外皮也很酥脆的样子。

小筱真的被香味勾起了食欲,便拿起筷子端着碗,夹起了一块里脊放入口中。

这道菜看似寻常,可想要做好最不容易,尤其是那种外焦里嫩,酸甜适度的口感,想要正正好好,很是不好把控。

可是今日的这道,简直是做得炉火纯青,只咬一下,里面包裹的鲜嫩肉汁就开始往外冒。

小筱安静地咀嚼着,接着又放了一块入口。紧接着又夹了一个虾球。

等她尝遍了托盘里三四样菜色时,突然腾地站了起来,趿拉着便鞋就开始往厨房狂奔去。

在符宗的小厨房里,江南木正跟新来的厨娘说着话,就看见宗主披散着长发,便鞋都跑掉了,只光着脚奔入厨房,然后苍白着小脸,茫然四处找寻了一圈后问:“今日的饭菜是谁做的?”

江南木以为小筱吃出了不妥,赶紧怯怯领罚:“宗主请息怒,是我心急,来到小厨房时,看见托盘里放好了菜肴,就以为厨娘做好了饭菜,就端去了。可我方才问过厨娘才知,她方才突然犯困打盹,压根还没做好,你吃的……不知是谁做的,你是吃出了不妥吗?哪里感到不舒服?”

不妥?当然是大大的不妥,那几道菜肴的鲜味还在舌尖萦绕,竟然跟记忆里魏劫亲手给她做的菜,是一模一样的味道!

接下来,二师姐和厨娘互相抱着缩在厨房一角,看着崔小筱像小疯婆子一样,翻箱子,倒盖子,在水缸、炉灶还有一些犄角旮旯里翻找,一边找,还一边大喊:“魏劫!你给我出来!我知道你在这!”

厨房里,除了灶火的辟啪声,再无其他动静。

江南木担忧地看着宗主小师妹的状态,也不知怎么的,自从她失踪了一天一夜后,印象里那个开朗的少女竟然变得如此郁郁寡欢。

而且她肚子里竟然还怀了不知是谁的骨肉,眼看着崔小筱的肚子一天比一天大,可她始终不肯说出自己孩子的父亲是谁。

现在她又是发疯地翻箱倒柜,真是不知撞了什么邪……

那刚上山的厨娘实在受不了眼前大仙请神般的诡异气氛,一把拽下自己的围裙,嘟嘟囔囔着“这差事我可做不来”,便取了行李急匆匆地下山了。

随后的几天里,每当到了饭点的时候,要么是厨房,要么是走廊上,要么在饭厅,总是会有这么一托盘静心调配的菜肴摆在符宗弟子的眼前。

那些味道,也都是小筱心心念念了许久的味道。可是从来是“只见其菜,不见其人”。

不过令人欣慰的是,小筱的胃口倒是变得原来越好,每次都能将饭菜吃得干干净净,憔悴的脸颊又重新丰盈起来,一点也不像有了身孕的,反而容光更加明艳。

这日,她刚吃完最后一颗虾球,姬午七就来禀报:“那个九玄剑宗的秦宗主又来了,怎么轰也轰不走,就在山门前站着呢,”

崔小筱撂下筷子:“有贵客到,怎么能让他久等?快快有请秦宗主!”

秦凌霄其实没有想到,今日小筱心情好,居然肯见她了。

他赶紧理了理自己的发冠衣领,便白衣翩然,去见小筱。

等看到小筱时,秦凌霄本以为自己会见个憔悴的佳人,没想到她依然是面光红润,光彩照人的样子。

他想说的无非就是替灵芷珊表达歉意,同时也表明自己的心迹,虽然小筱怀了别人的孩子,可是如果她需要人照顾,他义不容辞,绝不会放任她不管的。

小筱稳稳地听着,倒是亲手给秦凌霄倒了一杯香茶呈递过去,很有耐心地问:“说说看,秦宗主你要怎么照顾我?”

秦凌霄似乎没想到小筱有这么一问,他呆愣之下,停顿了一会道:“我已经同灵芷珊说清楚了,解了与她的婚约……我以前有着种种对不知你和魏劫之处,便是下决心补偿照顾好你们母子。你若是愿意,我之前之言依然有效,我会娶你为妻,视你腹中的骨肉如……”

还没等他说完,小筱便开口道:“好啊?什么时候?”

“啊?”小筱答应得太快,秦凌霄一时反应不过来,半张着嘴直愣愣地看着小筱。

小筱幽幽道:“怎么?不是真心的?只是客套话?”

秦凌霄被架在台上,觉得自己若是改口,倒像是嫌弃了小筱腹内的骨肉,体现不出自己的真心。

小筱也不勉强:“我只是想给孩子找个爹,是谁都无所谓,你若不愿意,也不必勉强,我可以另外找人……”

秦凌霄在崔小筱面前很少有立起来的时候,如今倒是难得的体现担当的机会!

想到这,他像是给自己鼓气一般,一拍桌子道:“当然是真话,你应该知道我对你一片真心,只是奈何你之前一直对……”

依旧是没等秦凌霄说完,崔小筱又是打断道:“好,你也看到了,我肚子渐大,再拖延就遮掩不住了,你快些准备婚礼,一切从简,越快越好!”

秦凌霄完全没想到,现在的崔小筱已经完全褪去了悲伤,完全是一副恨嫁模样。

他也知道,若不是二百年前,魏劫死在了与洞渊的对战中,自己完全等不来这机会。

所以等确定了小筱真的肯嫁,秦凌霄终于面露喜色,兴冲冲回去准备去了。

等符宗晚饭的时候,崔小筱宣布了自己要嫁给秦凌霄的消息时,符宗所有人都惊了,姬午七的一口米饭差点呛进鼻子里。

江南木小心翼翼地问:“师妹,你之前不是不愿意嫁给他吗?怎么突然又改主意了?”

崔小筱若无其事道:“普天下,还有比九玄剑宗宗主更英伟的男人吗?我不嫁给他,难道要嫁给缩在阴沟里不出来的?对了,符宗的喜字和红灯笼早点挂起来吧,厨房、走廊、饭厅全都要沾沾喜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