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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宿来了, 听澜和汤圆自不好继续坐着,听澜起身给李宿搬来椅子,汤圆则跟贝有福把烤炉和小桌摆放到圆桌上。

姚珍珠这里的圆桌不大, 倒也方便烤肉。

汤圆和听澜都陪在姚珍珠身边,用早就准备好的夹子把肉片均匀铺到烤炉上。

烤炉分了两边,一边是用来烤肉的烤盘, 一边可以烤些蔬菜,两边不会相互串味。

红螺炭早就烧好, 肉片又片得很薄,刚一放上去, 就听刺啦一声,立即喷出充满油脂和芬芳的肉香味。

肉香是最馋人的香气。

姚珍珠只觉得口舌生津, 若非被烤肉的刺啦声掩盖,她肚子里的咕咕声都要响到外面去。

红艳艳的牛肉带着雪白的花纹, 漂亮地铺在烤盘上,在油脂和热量的包裹下, 迅速变成焦褐色。

汤圆用夹子把烤好的肉取下,先给贝有福端去一碟,然后立即给姚珍珠端上一碟。

刚烤好的肉还冒着热气, 肉香仿佛飘在空中,从四面八方笼罩着食客们。

姚珍珠瞥了一眼李宿, 见他淡淡捏起筷子,也顾不上客气守礼,直接夹起一片牛肉, 放入口中。

胡椒的辛辣味道先蛊惑了味蕾。

紧接着,牛肉的鲜甜和浓郁的汁水便从喉咙流淌而过。

这牛肉特别嫩,又片得很薄, 几乎不用怎么咀嚼,就直接被咽下去。

略带着肥边的部分油脂充足,香气逼人,回味无穷。

姚珍珠一口气吃了半盘子,才觉得胃里没那么空了。

好久没吃烤肉,又是品相这么好的眼肉,姚珍珠真想吃上个两斤,抚慰一下受伤的心灵。

是的,别看她吃得这么欢,她还在生气。

在她对面,李宿慢条斯理吃烤肉。

他那吃相别提多斯文了,先夹一小片,放入口中慢慢咀嚼,等都咽下肚子去,才开始吃第二片。

姚珍珠看了他一眼就不再继续看了。

有这么个人对桌吃饭,实在令人食欲全无。

李宿大概也感受到了姚珍珠的目光,他捏着筷子的手略微顿了顿,却没有去看他。

毕竟刚刚两人还在闹别扭。

他不认为自己说错了话,也不明白姚珍珠为何要那么委屈,他不过简单问了一句实情,有必要委屈吗?

李宿一边想着,一边却心烦。

他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会心烦,总归就是心气不顺,便是吃着美味的烤肉,也觉得不是很有滋味。

李宿一边吃一边看对面的人,见姚珍珠刚才还脸色发白,体虚气弱,这会儿就吃得满面红光,速度飞快,简直都要气笑了。

两个人就这样你看我一眼,我看你一眼,谁都不跟谁说话。

汤圆尽心尽力烤肉,贝有福和听澜低头认真伺候,倒是贺天来跟在李宿身后,心里几乎都要笑出声。

他脸上依旧没什么表情,看不出任何喜怒哀乐,却在这时突然说起话来。

“殿下、诏训,都是臣办事不力,”贺天来低声道,“昨日是初一,宫中事多,周姑姑那里给诏训小主挂了红,臣也未禀报给殿下,以致今日出了差错。”

贺天来态度特别诚恳:“还请殿下责罚。”

李宿:“……”

姚珍珠:“……”

本来她想着,等用完饭李宿离开,这事就结束了,刚才的尴尬随着时间消散,无人再会提及。

谁知道,贺天来却在这时开了口。

姚珍珠把口里的脆骨咽下去,又去睨李宿。

李宿刚好抬头,准确抓住了她这片刻目光。

“怎么?”李宿也掉了脸,“可有不对?”

虽然两个人隔着热气腾腾的烤炉,但李宿就是觉得姚珍珠还在埋怨他。

姚珍珠心里一梗,刚刚被美食安抚的委屈又翻涌上来,她把筷子一放,小声说:“殿下随意说话,还不许臣妾委屈?”

李宿也放了筷子。

两个人都不满二十,说句年轻气盛也是应当,但李宿一向不同旁人拌嘴,不熟的人他连搭理都不搭理,怎么可能坐在这里一边吃饭一边吵架。

所谓当局者迷,他看不清,只顾着生气,贺天来却瞧得清清楚楚。

李宿定定看着姚珍珠:“多大点事,至于吗?难道还非要孤给你认错?”

这么说着,李宿还要委屈呢。

姚珍珠来了月事,情绪特别不稳,一会儿高兴一会儿不高兴的,她自己很清楚为何,却控制不住。

女子都是这般,这事根本没办法控制。

姚珍珠被李宿这么一瞪,不由又红了眼眶。

她瘪瘪嘴,声音都带了哭腔:“这事怎么能大声嚷嚷,臣妾年轻脸薄,以后还要如何见人。”

说到底,这也没多大的事。

若是平日,李宿说一句也就说了,姚珍珠恐怕还会心里笑话他这都不懂。

但此刻,理智早就远去,姚珍珠根本没办法清醒。

听澜一看她这般,立即站到她身后,轻轻给她拍着后背。

姚珍珠红着眼低下头,不吭声了。

那场面,可怜极了。

李宿:“……”

李宿这会儿不好再去瞪她,万一又给瞪哭了,这饭就没法吃了。

他只得去看贺天来:“你也是,还不快给诏训认错。”

贺天来这么僵的脸,都要扯出笑来。

李宿从小到大都没好脾气,若是外人如此跟他胡搅蛮缠,李宿立即就要让人拖出去打板子,打死了都不会多看一眼。

这会儿姚诏训委屈了,李宿虽然也觉得堵心生气,却还是想办法让她不委屈。

贺天来头一次觉得,李宿的未来或许不会孤身到老。

他立即弯腰行礼,姿态很足:“小主,千错万错都是臣的错,臣给您赔不是,还请小主勿要见怪。”

姚珍珠纯粹是冲李宿发脾气,这会儿看贺天来这么诚恳,她的理智又渐渐回笼,压过了冲动。

等她清醒过来,才略有些后怕。

她在做什么?

还跟李宿发脾气,还硬要李宿赔礼道歉,她失心疯了不成?

姚珍珠忙对贺天来道:“我……我就是身上不适,公公莫要往心里去。”

李宿冷哼一声。

姚珍珠:“……”

姚珍珠抬头看他,见他垂着眼眸看着眼前的烤肉碟子,又不想跟他赔礼道歉了。

谁叫他整日冷着脸,什么都不懂,什么都往外说,让人生气!

姚珍珠心中笃定,重新拿起筷子,对汤圆道:“用圆葱炒些牛肉,添两碗米来。”

汤圆开始炒肥牛盖头,听澜盛了两碗碧粳米,放在托盘上端过来。

牛肉太嫩,片刻就熟透了。

姚珍珠亲自动手,把牛肉和圆葱铺在米饭上,末了倒上浓郁的汤汁。

一碗牛肉盖饭就做好了。

姚珍珠也不吭声,只是取过自己那一碗,把另一碗就那么孤零零扔在托盘上。

听澜无奈地叹了口气,端着盘子给贝有福:“公公,小主亲自做的牛肉盖饭,还请呈给殿下。”

姚珍珠全程就动了一下手,但这盖饭是她做的吗?不是也得是。

贝有福把饭端在李宿面前,李宿还没动筷子,姚珍珠就在那感叹:“真香。”

可不是吗?

牛肉混合圆葱,激发了全部的回甜,热气腾腾的碧粳米裹着汤汁,又散着独一无二的属于米饭的香味。

那是让人舒服的,异常满足的幸福香味。

所有大褚人,所有生活在长河两岸的中原民族,都对米饭有着深刻的情结。

就像此刻,袅袅烟气里,李宿的眉目也跟着软和下来。

他想:我何必跟个小姑娘过不去?

她还小,身子又不好,来了月事肯定不舒坦,我一个大男人,当真没必要较真。

这么想着,在热气腾腾的饭香里,李宿的火气一瞬消散。

两个人开始安静吃牛肉饭。

汤汁裹着米饭,晶晶亮亮,把碧粳米染上动人的光彩。

吃的时候把圆葱拌入其中,用牛肉片裹着米饭放入口中,细细咀嚼,肉纯、米香、葱甜、料足,各种滋味在口中交汇,炸成最美的烟花。

李宿刚刚吃得没滋没味,这会儿却觉得这碗饭异常香甜。

他一口气吃下一整碗,觉得差不多用了七分饱,再抬头时,发现姚珍珠开始吃烤鱿鱼。

这些海产李宿都不喜用,但这鱿鱼用蒜蓉辣酱腌制过,放在烤盘上烤制的时候爆出一阵阵的香味,海产的腥味都被掩盖下去,只留下了鲜。

李宿下意识摸了一下胃,觉得自己还能多吃一点。

他吃饭肯定比姚珍珠含蓄。

姚珍珠吃两口,他依旧将就用上一口,最后吃完饭的时候,李宿难得有点撑。

酒足饭饱,李宿坐在那竟懒得起身。

他身后是条案,眼前是院中明媚的日光。

落雪不知何时停了,只留下满园的清新。

姚珍珠坐在他对面,阳光从她身后袭来,点亮了她耳边的葫芦耳铛。

李宿这才注意到,她每次出现,耳朵上戴着的都是这一对。

他轻咳一声,站起身来,对姚珍珠道:“不错。”

姚珍珠也起身,颇为乖顺行礼:“谢殿下赏光。”

这会儿再说话,又恢复了往日的心平气和和客气生疏。

李宿觉察到她不再委屈,略微松了口气。

待他回了寝殿,一边更衣净面,一边对贺天来道:“让姑姑给她选几样耳铛,怎么来回来去只有那一副?”

贺天来仔细一想就明白了,小声说:“您是说诏训戴的那对宝葫芦耳铛?”

李宿:“嗯。”

贺天来就笑了:“殿下,那是诏训头回侍寝时殿下赏赐的,当时殿下还说这一对寓意好,又暗含了诏训名讳,很恰当,想必诏训也很喜欢。”

因为喜欢,所以才时常戴着。

李宿净面的手微微一停,末了还是说:“她喜欢珍珠,你就多选几样送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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