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尚可义和张攀敢怒不敢言地望着李云睿,倒是章明河自认为和黄石更说得上话,他连忙拱手抱拳:“黄军门,卑职愿帅本部军马急行追击,黄军门可带大军随后,如此则万无一失。”

尚可义生怕章明河把功劳都抢了去,也连忙前出叫道:“黄军门明鉴,末将亦愿一同前往。”

就在黄石沉吟不决的时候,金求德也想了想这里面的利弊,他见章明河和尚可义请战,就附和地说道:“大人,既然两位将军战意如此高涨,末将以为也可以如他们所说,大人自领大军尾随。”

黄石和金求德相处了这么久,自然明白金求德心里打的什么主意,万一遇到伏兵自有友军承担第一轮打击。如果没有伏兵无论是谁斩首,只要是左协的军队那黄石就有功劳了,胜了自然是皆大欢喜,败了也是尚可义他们的错。

背后的救火营已经开到了近前,黄石再不迟疑,断然下令道:“本将心意已定,追击逃窜的建奴,其顺序为毛督司部,张游击部,然后是救火营和选锋营,磐石营后卫。”

三个接到命令的外系将领立刻欢呼起来:

“黄军门明鉴!末将领命。”

“黄军门明鉴!卑职领命。”

……

命令迅速传达了下去,救火营的辎重兵和战兵一起动手,纷纷把独轮车和盔甲包裹抬了过去。他们忙碌的同时。后面地友军也陆续开拔了过来,这些轻装追击的部队直接走下官道,绕过有路障的那一段就继续向前挺进了,他们的辎重将被留在复州保护起来。尚可义和张攀也先后跟着自己的部队离开。

金求德用旗语询问了一下复州河对岸的情形,邓肯的炮队还没有渡河,现在尚可喜地属下和大批辎重、辅兵正在使用三座浮桥,他迟疑地问道:“大人决定不带炮了么?”

“嗯。炮车和弹药大车太沉了。如果路面好还能跟上部队,这里的官道这个样子。再加上渡河,没一个时辰恐怕过不去。”黄石静静地看着救火营和磐石营地辎重兵进度,头也不回地命令道:“金求德和李云睿都留下,加速进行情报和参谋作业。”

那两人齐声答道:“遵命。”

黄石点了点头,对几个手下解释说:“本将并不怕对面有什么伏兵,复州红旗完整的牛录恐怕也就十几、二十个,镶白旗还要掩护盖州。所以就算有伏兵又能奈本将何?”

金求德和贺定远齐声叫道:“大人明鉴。”

“大人明鉴。”李云睿跟了一声后,还顽固地坚持了一句:“建奴的镶蓝旗还在辽东无疑,可他们的两黄旗好久没有消息了。”

“有林丹汗在,两黄旗不敢再秋天离开辽北的。”黄石眼看救火营已经要整编出发了,当即一拉马缰前行,还不忘了对李云睿笑了一笑:“这就叫战略眼光,你不懂的。”

黄石和贺定远都是牵着自己的马在走,在长生军新地行军条例中。救火、磐石两营的骑兵除了轮换出去巡逻的哨探以外,人人都要牵马行进,这也是为了保证马匹的体力,以便随意可以应付紧急情况。既然条例上没有特别写出这个对黄石无效,那么黄石也就和大家一起牵马,这几年长生岛上下都对黄石这些离经叛道的奇怪举动见惯不怪。所以对此也没有什么大惊小怪的。

可是一边的章明河看的眼珠子又要迸出来了,他连忙跳下马想跟着一起走,但迟疑了片刻后他还是没有挪动脚步,最后章明河暗暗打定主意,还是要跟着自己地选锋营一起走,没事儿不向黄石身边凑得太近了。

黄石走了以后,章明河听见李云睿在问金求德:“为什么大人这么确定两黄旗不敢现在离开辽北?”

金求德笑道:“林丹汗号称控弦四十万,虽然是吹牛,但手下应该还是有个十几、二十万牧人的。西虏虽然穷得只剩弓箭了,但打不过建奴的披甲兵还打不过手无寸铁的百姓么?建奴两黄旗七十几个牛录。留在辽北一点儿也不多。”

“嗯。金大人明鉴,就是没有确定的消息总是让卑职有些不放心啊。”

“要是万事都有确定的消息。那还要参谋队干什么?都合并到你地军情队去好了。”

两个人且说说笑笑的间,就一起举起手向行进的救火营致敬。本来大明的规矩已经定得很细致了,比如哨官见队官要磕两个头,队官见营官也要磕两个头外加一鞠什么的,但在长生岛中这些繁琐的磕头程序被黄石统统废除了。黄石剽窃他前世的军礼设立了长生岛军礼,虽然下面的军官享受不到士兵磕的头,但他们也不用一天到晚向上面磕头了。而从今年开始,黄石追加规定所有的军官都要向行进间地部队敬礼,黄石认为这会有助于提高士兵地荣誉感。

章明河自然看不懂他们在做什么,刚才金求德和李云睿说的话把他吓得不轻,背后议论顶头上司在他地选锋营可是很大罪过,虽然章明河还没有建立起足够的官威来,但在选锋营里肯定也没有人敢在大庭广众之下议论他。

在章明河心里甚至动过去向黄石打小报告的念头,他又扫视了金求德和李云睿一眼,那两人周围有几个黄石的内卫官兵,那些内卫对金、李二人的话如若未闻,都还在忙着指挥交通,所以章明河也就打消了去献殷勤的主意。

明军作为一支封建军队,主要还是靠严酷的刑罚来震慑小兵。让士兵们敬上畏上。最严重地罪行,比如开小差、抱怨军官、临阵脱逃等,适用的刑罚是剐、剖心、剖肝等;那些比较大的罪过,比如点卯不到、放屁声音过大或过臭、营中喧哗、磕头的姿势不够恭敬等等,都会被拖出去杀头;再小一些的罪行,比如衣甲不整、忘带雨具、答非所问等等,就会被处以割耳的惩罚;其他的肉刑还有削鼻、刮脸、割骨、穿箭等等。这些肉刑在具体执行时还会根据罪行轻重进行分级,比如穿箭这项就分为穿一箭到穿五箭数级……

这些天东江左协集结在一起。各部官长都知道大战在即,所以他们为了严肃军纪纷纷大开杀戒,每天几个辕门外都会屠宰几个人,各部官长还总是让他们手下全营来参观行刑,借以威慑那些潜在地不安定份子。黄石虽然自己不搞这个但也去观摩了几次,邓肯陪着他去过一次后再次大发感慨:“大明的士兵真是世界上最坚忍地士兵。”

那些被判处割耳、削鼻的士兵毫无怨言地接受了处罚,然后随便用布一包就继续干活去了。脸颊上被穿箭的士兵自始至终也没有吭一声,被游营的时候还能走得飞快。事后邓肯对黄石嚷嚷说——如果他事先知道大明军户是这么危险的一份工作,那他还是宁可做个幕僚。

就是现在和长生军并肩作战的友军中,也有大量失去耳朵、鼻子的残疾人,脸上留有被穿过箭地疤痕的士兵更是不计其数。这些会造成永久烙印的肉刑在长生岛已经全部被取消了,黄石认为这类肉刑严重摧残了士兵的荣誉感和集体感,他认为士兵身上的所有看得见的伤痕都应该从是敌人那里得到的,都应该是士兵的骄傲而不是耻辱。此外。掌嘴这项肉刑也被黄石判定为侮辱刑而取消。如今长生岛保留地肉刑只有两种:皮鞭和军棍,任何胆敢使用私刑的人,都会受到长生岛军法司最严厉的惩罚。

一直到磐石营完成辎重的搬运工作后,选锋营还是没有做好开拔的准备,于是吴穆当即立断,就命令磐石营首先出发。他老人家在磐石营后面压阵。

黄石和贺定远牵着马并肩走在官道的右面,两侧地明军已经把探马散开到五里外,前面不停地传来好消息:一个又一个的丘陵和树林被安全地检查过了,张攀的先锋也已经快追上逃跑的建奴了。

“看来前面没有埋伏啊。”黄石有些失望地叹了口气,神情也变得落寞起来。

贺定远看出来黄石的遗憾,忍不住问道:“大人希望有埋伏么?大人是担心功劳不够么?”

“我是有些希望会遇上埋伏,而且我觉得李督司说得很有道理,没有侦探过的敌情就不存在确定一说。”黄石百无聊赖地拿手中的马鞭抽了抽自己的腿,摇着头连连叹气:“但我不是为了功劳,如果我只为自身考虑。我是说什么也不会追击的。我是为了孙大人啊。”

贺定远更加奇怪了,声调也一下子提高了:“为了孙大人?”

“是啊。辽西军已经快五年没有打过仗了,执掌关宁军的也都是些长腿将军,不然也不能从辽阳、广宁一败再败中幸存下来,而马帅……唉,马帅急于立功,我恐怕他会过于急躁了。”黄石觉得孙承宗最大地问题就是不了解老兵地重要意义,他怀疑孙承宗认为给一支军队配备上豪华的装备就是一支强军了:“现在朝中总有人催孙大人进军辽阳,但关宁十六万大军都是种田地军户,其中见识过战场的别说一千人,恐怕连五百个都没有,这不是进攻而是送死啊!”

贺定远想起了自己在山海关看见过的装备,心里又是一阵难过和嫉妒,他品着黄石话里的意思:“所以大人希望能在此重创建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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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 “是的。”这里的几万人中只有黄石知道孙承宗有意于耀州,他也觉得这个地点选的确实不错,黄石始终认为只要关宁军能打上一两场野战胜仗,建立起对后金的心理优势并经历过战火的锻炼,那武装到牙齿的关宁军横扫后金应该是件易如反掌地事情。自从黄石犹犹豫豫地打算做戚继光第二后,他就一直在琢磨怎么配合辽西的攻势:“建奴能调来的不过镶红和镶白而已。别说他们做不到全员齐来,就是全员齐来又能如何?”

贺定远闻言哈哈大笑,满脸都是不屑和自得:“别说我们现在有整整一个协,只要有大人的长生军在,只要这两个旗的手下败将敢来,只要他们敢于正面交战……”说到这里贺定远把空着的右臂奋力一挥:“我们也能把他们一举打垮。”

“正是。”黄石心里也是这么想的,所以他一心想靠攻击复州来消耗这两旗地战斗力。他犹豫了一下对贺定远说道:“我想过了,收复复州以后。我就上书孙大人,告诉他我愿意做提督辽西军务总兵官。”

“大人……”贺定远激动得有些不知道说什么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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