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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也不与这人废话,直接对郑深说:“杀了,丢到城外的乱葬岗,葛淮安应该会更相信。”

他不管焦辉有什么苦衷。从焦辉对他动手那一刻起,焦辉在他这里就是个死人了。

郑深点头,示意下面的人动手。

焦辉躺在床上闭上了眼睛,临死前可能还想替自己辩解:“我……我是不得已的,我不动手,他们,他们就要杀了晚娘,晚娘怀了我的骨肉,我不能看着他们……”

他话还没说完,汪洋已经一刀割破了他的喉咙,将人带了出去。

一室皆寂。

陈云州示意柯九:“清理干净,弄一套旧一点的士兵衣服过来。”

郑深马上领会了陈云州的意图:“大人这是想出去?”

陈云州笑道:“我出去看看,柯九和你留在这。”

郑深想说什么,最后还是没开口。

他看得出来,陈云州虽然一直在笑,但心情非常糟糕。

任谁都一样,被自己信赖的子民背叛,心里能痛快吗?

罢了,就让大人去找找葛淮安的不痛快吧。

葛淮安换回了周将军并没有撤军,而是在原地等候消息,看能否有机可趁。

陈云州是庆川城的主心骨,他一出事,庆川城必然大乱。

下午,一个赶在封城之前逃出来的细作带回来了好消息:“大帅,那陈云州必然遇刺了,只是生死不知,现在陶建华正在封锁消息,本来下午刚开的城门,现在又封锁起来。而且城里很多官员都慌了,照这情况看,要不了一天,庆川城必然大乱!”

葛淮安很满意。

没一会儿,斥候回来禀告,焦辉死了,被扔在了乱葬岗。而且庆川城楼上的守军突然增加了不少。

这无疑更加确定了葛淮安的猜测。他给焦辉的匕首上可是涂了见血封喉的蛇毒,只要擦破一点皮肤就药石罔效,陈云州肯定逃不过。

他心头大喜,当即就召集众将领商议部署明日的攻城策略。

次日卯时正,天才麻麻亮,葛家军左路军就突然对庆川城发起了进攻。

葛淮安本以为自己能趁着陈云州死了,庆川城内大乱之际,趁虚而入。

谁知大军先锋营刚逼近城墙下方,一颗颗巨石从天而降,将铠甲、盾牌都砸得稀巴烂。

第一波石头攻击之后,还不待下面的葛家军反应过来,第二波羽箭密密麻麻从上而下扫射下来,让人避无可避。

连续两拨攻击,直接让葛家军损失了一两千人,而且还一下子将葛淮安酝酿起来的气势给打没了。

更糟糕的是,他以为已经遇刺身亡的陈云州穿着一身银色的铠甲,站在巍峨的城楼上,振臂高呼:“庆川的好男儿,守卫庆川的时刻到了,为我们庆川的好男儿报仇的时候到了!”

随后,鼓声如雷。

“杀……”庆川军受到鼓舞,爆发出更加猛烈的反击。

甚至他们主动打开了南城门,放葛家军进城。

冲在最前面的葛家军士兵见城门大开,机会难得,提着武器就冲了进去。

很快一支支利箭飞来,冲在最前面的士兵像是被风吹倒的麦浪一样,齐刷刷地倒了下去,紧接着是第二排。

不一会儿,城门口就堆了厚厚一层尸体。

葛淮安目眦欲裂。

好个奸诈狡猾的陈云州,故意等韩子坤走了,诱他攻城。

他下令让轒辒在前面开道。

轒辒是大型木制战车,由粗木编成,上面覆盖着生牛皮,下面可以容纳士兵。这样石头、箭支等都不能对士兵造成伤害。

而且生牛皮还不怕火攻。

这一招果然奏了效,轒辒推进城,箭支飞过去,撞在生牛皮上滑落下去,里面的士兵安然无恙,很快就可冲入城中,跟庆川军展开正面的搏杀。

但就在这时,城楼上方一团火、药掉落,轰地一声响,将结实的生牛皮炸开了一个大洞,正好位于下方的士兵更是炸得头破血流,当即倒地。

紧接着,第二团火、药又掉了下来,再度炸开一个洞。

轒辒笨重,移动速度并不快,底下的士兵想跑都跑不了,进又进不了,机灵点的,赶紧往城外跑,跑得慢的,不是死在箭下就是死在爆炸中。

这一仗打了两个时辰,从天光微明打到日上中天,死伤无数,城门内外,城墙上全是血。

葛淮安损失惨重,两万兵员不断减少,己方的士气降到了冰点,但庆川军却越战越猛,甚至是主动出城与他们搏杀。

葛淮安震惊地看着眼前这一幕。

短短半年,庆川军就能跟他们正面作战了吗?

他心惊不已,意识到自己这一仗败定了。

若是继续打下去,不但他的老本都要折在这里,他自己恐怕也要永远留在这。

“撤!”

葛淮安当即下了命令。

余下的葛家军立即汇隆,跟着撤退。

但这时候庆川军却不愿意了,戴志明举起染血的大刀一马当先冲了出去:“冲,兄弟们,今天咱们杀个够本,杀死这些狗日的!”

“冲啊……”

声音震耳欲聋,连大地仿佛都颤了颤。

葛淮安心里陡然生出一股惧意,他再次下令撤退。

大军一路往东,上了马路,直奔桥州的方向。

葛家军在前面跑,庆川军在后面穷追不舍。

跑出四五里,路过一片树林时,打头的士兵忽地齐刷刷地掉进了坑里,发出一声声惨叫:“啊,有埋伏……”

葛淮安骤然勒紧缰绳,然后停了下来,大军也全部停下。

就在这时,箭头从四面八方射来,士兵们逃的逃,举刀挡的挡,一时间林子里全是慌乱的叫声。

前有伏击,后有追兵。

葛淮安意识到今天恐怕是要完了。

他迅速跳下了马,将身上的盔甲一脱,然后扯过旁边一个士兵,扒了其衣服,强制将盔甲套在对方身上,然后一把用力强制将这名面色惨白的士兵扶上了马,然后一扬马鞭,重重打在马屁股上。

马儿吃惊,不管不顾地冲了出去。

紧接着他身边的亲卫大喊一声:“快跑啊,往山林中跑去……”

葛淮安也捏着嗓子大声喊。

普通士兵早就没了主见,一听这话,慌乱地往林子中钻,毫无章法,各自为主。

葛淮安要的就是这种混乱。

越乱他才越能逃跑。

趁着戴志明带人在跟后面的将士厮杀,他抓了一把泥土抹在脸上,然后带着几个亲卫就往树林里钻。

他唯恐被庆川军追上,哪怕前面有树林、荆棘挡路,他都不管不顾地往前冲,荆棘、树枝在他脸上划破了一道道细碎的伤口,他就像是感觉不到疼一样。

这样不管不顾地狂奔了一个时辰,葛淮安实在是累得没有力气了。停下来,听了听,后面没什么动静,他一屁股坐在地上,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庆川,陈云州,老子与你势不两立。迟早有一天,我会打回去的。”

几个亲卫也累得快虚脱了,跟着坐在他身边,默不吭声。

这次他们损失实在是太大了,两万人几乎全军覆没,回去只怕是没法向大将军交代。

歇了几口气,唯恐被追上,他们不敢在这久留,站起身,继续逃。

但跑出去没多远,几人就踩中了什么东西,紧接着只听卡擦一声,几人齐刷刷地被吊了起来,头朝下,腿上系着一圈很粗的绳子。

葛淮安恐惧不已,大叫:“什么人?放开我们,我可以给你钱。”

童敬慢悠悠地从林子中走出来,笑呵呵地看着葛淮安:“给多少啊?我看看你的命值不值钱?要是价格足够,我们青云寨也不是不可以放你一马。”

一听说是山寨土匪,葛淮安松了口气:“你们要多少?我都可以给你们,只要你们肯放了我。你们要是不信,可以跟我一同下山,我拿给你们。”

“十万两有吗?”童敬笑呵呵地拍了拍葛淮安的脸。

葛淮安眼底滑过一抹怒色,但很快就被他给藏住了。

他谄媚地说:“有的,有的,只要大人肯放了我,十万两也可以。”

童敬忽地拔刀,贴在葛淮安的脸上轻轻拍了拍:“好啊,回头我让人送信给葛镇江,看你这个好哥哥,舍不舍得拿十万两银子来换你。”

葛淮安心头大骇,对方认识他,还准确地喊出了他们兄弟俩的名字,绝不可能是什么普通土匪。

但他不甘心就这么认命了,垂死挣扎:“我,我不知道你说的葛淮安是谁。我,我们就是普通的逃兵,我只是知道主帅的银子藏在哪儿,你放我下来,我带你们去找。”

童敬啐了他一口:“呸,葛淮安,你当老子没见过你吗?来人,将他带回去。”

几个山寨中人灵活地从树林中钻了出来,将六人放了下来,捆绑成粽子,带回了城中。

这时候,战场已经打扫完了,能用的箭支、大刀、长矛等武器都被收了起来,碎裂、卷边的武器、盔甲等物也被捡起来,送回去重新锻造。

敌军的尸体运去了乱葬岗就地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