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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让沿岸渔民还怎么打渔?怎么养家糊口?

这就是明晃晃地与渔民争利嘛。

不但渔民吃亏,常年在近海作业的那些渔业公司的轮船也会吃亏。

最近半年一直有各渔业公司的船长和工程师在报纸和专业期刊上呼吁,禁止外海渔轮进入近海。

但是目前为止,还没有人抓住尾滑道渔轮在近海捕捞的切实证据。

然而,在宋恂这边谈判正酣的时候,却突然有省渔的船长实名举报南湾的渔轮在近海与渔民争利,真的很难不让宋恂多想。

“袁书记,如果需要,我们公司可以对外承诺,外海渔轮绝不会在近海实行捕捞。”他尽量声音平静道,“就在今天,我们已经跟日方代表谈妥了五对双底拖尾滑道渔轮的价格。这是咱们第一次跟日本的商务代表团合作,况且还是咱们主动将人家请来的,这样出尔反尔,谈好的渔轮说不要就不要了,恐怕会十分影响咱们的国际形象。”

总不能因为有人抵制,就什么也不干了吧?

“合同已经签了嘛?谈下来的价格是多少?”袁正清问。

“还没有签,本来是打算等到其他船只也谈妥后,一块儿签的。每对5.2亿日元,购进五对。”

听筒中安静了将近半分钟,宋恂才听到袁书记再次开口说:“那你尽快跟对方签约吧,谈判进度先不要对外声张,我再帮你们拖几天。”

袁正清当然也不想因为那些渔业公司的抵制,就叫停这边的谈判。

但是这件事现在闹得挺大,除了省里的压力,外省的几家渔业公司也在抗议南湾的尾滑道渔轮进入近海,今天北京那边也有人给他打过电话,说是要调整之前批下来的外汇贷款额度,让他们暂时放缓脚步。

宋恂这边的谈判迟迟没有进展,袁正清以为这次进口渔轮的事八成得泡汤了。

没想到他们还真的谈下来了五对船。

袁正清还不放心地强调:“你们买回来的这些外海渔轮可不能像南湾似的,弄到近海来啊!”

“袁书记,您放心,外海的水产资源多得是,我们的目标是外海和远洋,近海这点小鱼小虾我们根本看不上。”

袁正清笑骂道:“你这小子,口气还挺大!”

宋恂在电话里跟袁书记插科打诨了一阵,放下听筒后却蹙起了眉。

按照他们的计划,购船合同和船长船员的培训合同是要一起签的。

否则,一旦对方只将船卖给他们,却不负责人员培训,或者开一个他们负担不起的天价培训费,那买回来的这些船就是一堆破铜烂铁。

无法出海打渔的结果就是,成为第二个渔业补偿贸易失败的案例。

*

郭志勇对于这个突如其来的转变倒是接受良好,不以为意地说:“干事业就是这样,没有一帆风顺,十全十美的时候,总得留下一些遗憾,让咱们在接下来的日子继续奋斗。五对船也很不错了,少贷点款,也能减轻咱们的还贷压力。去外海又比去远洋捕捞更简单一些,比较适合咱们现下的情况。”

宋恂点头说:“那就尽快跟他们谈谈培训的问题吧,赶紧把合同签了。”

好在他们之前只是表示了对几个型号渔轮的兴趣,并没有确定要购买多少种渔轮。

而且他们这半个月又一直在磨外海尾滑道渔轮的价格。

所以,即便只买五对船,对方也挑不出什么理。

然而,当他们去跟对方约定新的谈判时间时,对方却将时间往后推了两天。

理由是代表团的成员已经连轴转了半个多月了,让双方的先生女士们都休息休息。

“那边不会是听说了什么吧?知道咱们时间紧迫,想在培训价格上宰咱们?”郭志勇拧眉问。

“有这个可能。”

按照袁书记的说法,那些渔业公司反对进口渔轮在近海作业的阵仗,闹得还挺大的。

日方很可能是听到了什么风声。

针对培训价格的谈判不可能像之前似的,磨蹭半个月,必须速战速决签下来。

郭志勇拍板说:“既然人家想休息,那就休息,不要急慌慌地找人家去谈判。那样容易忙中出错,显得过于急切就更谈不下价格了。你媳妇孩子不是在省城嘛,正好趁着休息,回去看看孩子。”

宋恂也确实想休息一下了,谈判团放假两天,他直接回了军区大院。

这会儿正是下午,他看了眼时间,便拎着包去幼儿园接儿子了。

小哥俩乍然见到出现在门口的爸爸,起先还有点激动,争先恐后地往这边跑。

可是刚跑到半路,这俩孩子又突然急刹车,慢悠悠地晃荡到宋恂跟前。

“爸爸,你不是说过两个周末就能回来吗?”延安背着手不太高兴地说,“这都过去好几个周末啦!你咋才回来呢?”

“爸爸最近在忙工作。”宋恂自打跟着大部队来省城,一直在准备谈判事宜,回来快一个月了,只能跟他们电话联系,这还是头一次回家。

项小羽本来打算带着孩子去省委招待所看他的,又怕打扰他做正事,便忍住了没有去添乱。

还打趣他这是三过家门而不入。

“要不咱们去副食店买个小蛋糕咋样?就当给你们赔礼道歉了。”宋恂在吉安能挂油瓶的嘴上捏了一下。

吉安和延安贼兮兮地对视一眼后,由发言人吉安代表弟弟说:“我们不吃小蛋糕,爸爸,你给我们买一台电视机吧?”

“……”宋恂呵呵笑了两声,自动忽略后半句话,“不吃就不吃吧,走了,直接回家。”

延安急了,忙追上去说:“爸爸,为啥不能买电视机呀?佳佳的家里已经有电视机啦!”

“你们怎么不找妈妈和爷爷奶奶买?”宋恂拍了拍裤兜说,“我虽然是当爹的,但是零花钱没比你们多多少,买不起电视机。”

“爷爷奶奶说他们没时间看电视。”延安嘟嘟囔囔道,“妈妈也说她没钱。”

其实项小羽是没有电视票,不过她懒得跟儿子们解释太多,便只说她也没钱。

“你俩平时上幼儿园,放学回来还得下棋、跟二黑玩、写作业,日程安排那么满,哪有时间看电视?”宋恂打定主意不让他们这么小就看电视,那个屏幕太小了,他看一会儿就眼睛疼。

吉安见爸爸铁了心地不想给他们买电视,很识时务地改口道:“不买电视,那我俩还要吃小蛋糕。”

宋恂一乐,带着他们去副食店买了一块奶油蛋糕。

*

家里的大人都不支持他们买电视机,但是小哥俩实在是对电视机太眼馋了。

大班里好几个小朋友都有电视机了,他们晚上都要看《阿凡提的故事》。

而双胞胎在程爷爷家只能看京剧和话剧,等动画片开播的时候,他们已经被妈妈接回家了。

“爸爸不给买,咱们就自己买!”小哥俩晚上很早就钻进了自己的房间,延安一边捋着二黑的毛毛,一边出馊主意,“反正咱俩有钱!”

在他幼小的心灵里,买电视机和买冰棍差不多。

他们连冰棍都能自己偷偷买呢,电视机可能会贵一点,但是攒一攒总会有的。

何况他们可不像爸爸那样一穷二白!他们是有压岁钱的!

小哥俩原本对压岁钱已经没什么印象了,但是今年过年的时候,收到的压岁钱都被妈妈塞进了他们各自的小老虎存钱罐里。

这对存钱罐作为装饰品,正被并排摆放在父母房间的五斗橱上!

像模像样地叽叽咕咕了一通,双胞胎兄弟说干就干,跑出房间就开始分工合作了。

吉安敲响父母的房门,得到准许后推门走了进去。

见到只有妈妈在房间里看书,他心里莫名一阵轻松,咽了一下口水说:“妈妈,弟弟自己带着二黑跑出去啦!”

项小羽将注意力从书本上转出来,愣了一下问:“他带着二黑干嘛去了?”

“不,不知道。”吉安撒谎的时候口条不太顺溜,勉强镇定道,“就是要带着二黑出去玩。”

“哦,在大院里没事,让他玩吧。”项小羽无所谓地说。

只要在军区里就没事,军区外面他们也出不去,还没等出门就会被小战士拦住。

项小羽放心得很。

吉安有点傻眼,语气焦急道:“怎么没事呢?外面天都黑啦!”

项小羽这才把视线重新放回吉安身上,发现这孩子今天古古怪怪的。

她眼珠一转,便起身点头说:“那行,我到外面找找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