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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呦神色猛地一僵,有些意外。她没想到程苹知道。

她一下子回头看皇帝。

皇帝眼眸蓦地一缩。

皇帝望着白呦,余光看着程苹。

他慢慢道:“我也有个问题要问你,白呦。”

白呦不知道做什么表情。

皇帝缓声:“五年前,我因发烧而卧病,昏迷间,觉得有女子强吻于我。那个人,是不是你?”

白呦一愣后,用手背捂眼。她眸清面白,突然开始害羞地笑,漂亮得一塌糊涂,跟个小仙女似的。

皇帝目光深沉,缓缓的,他也露出一个清薄的笑容。

心照不宣,白呦没来得及说话,程苹脸色铁青,如当面被人一拳重击。旁人的你有情我有意,衬得他如同笑话一般。

他不想听任何答案,拽着白呦出屋,吩咐看守的人,再不许让白呦来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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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帝在来这里前,自然有做过准备。

二皇子虽然没有得到江山,但他的势力是很大的。因为先皇太爱这个儿子了,先皇临死前,将自己所有的势力都留给了二皇子,助二皇子从皇城逃脱。

二皇子日后有重整江山的机会,都是因为先皇一开始就偏心二皇子。

这么多年,二皇子势力藏得很深。

这次借白呦的出现和离去,长安那边才能寻到线索,才能追查过来。

皇帝要在这里等,等自己的人手过来,与二皇子对拼,看到底是二皇子厉害,还是苍天更看好皇帝。

在手下人马攻入前,一切忍耐都是必要的。皇帝说什么肯给心头血,不过是拖延。

唯一意外,便是程苹要娶白呦。

让皇帝心里不舒服。

皇帝问白呦那年强吻他的人是不是她,成功将程苹气走。之后程苹都再不曾来和皇帝费口舌,省得皇帝还要在他面前演戏。

断断续续的,皇帝做了梦,梦到了当年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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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来那个强吻他的小娘子,真的是白呦。

他心中猜了很久,五年后与白呦重逢后,他就一直在猜那个人是不是她。

她是不是真的那么喜欢过他……

而今他终于证实了。

皇帝闭上眼,脑海中都好似漂浮着那时候宫殿中的龙涎香气。空气中飘着微尘,少女单薄的袖口衣料拂在少年手背上,又柔又软。

他闭着眼,都能回想起当时的拥抱,急促而强烈的心跳声,缠在自己颈肩的长发。她是美好的,清新的,妩媚的。

而他心中发抖,浑身发抖,满心怅然与难过——

是白呦!

真的是白呦!

他错过了她那么多年。

皇帝心中又是怅然,又是苦涩,还有很多酸痛。

他明白了很多!

然而她却要嫁给程苹!即使是做戏,她也要嫁给程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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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帝梦到了当年宫殿中的事,梦向前延伸了一点儿。回到了白呦送出三皇子那盏河灯,三皇子准备向白家求亲的时候。

年少的三皇子想向白家求亲,他自己思考了很多步骤,便想向自己的父皇请旨。而就在这个时候,二皇子身边的一个宫人病倒,二皇子竟然也病倒了。

三皇子起初不以为然,只是如常去看了看自己的二哥。他自己其实从小服用毒与药,但是他自己不是很清楚,更完全不懂自己的体质和昏迷的二皇子有什么关系。

直到二皇子病倒,三皇子去看望时,遇上自己的父皇。

先皇当时看他的那个眼神,阴毒又欣喜,放松又紧张,三皇子当日并不能懂。

紧接着,三皇子就发烧病倒了。

他卧病在床,有一日模糊地听到女子的啼哭声,他短暂地清醒了一下。

隔着纱帐,少年看到自己的母亲,那个一直被视为异类的来自西域的女子,跪在先皇脚边。

他母妃苦声哀求:“陛下,你放过疆儿吧。他也是你的儿子!二殿下吉人自有天相,他的那个试毒的宫女不会死的!陛下不要动我们疆儿啊。”

先皇道:“身上流着蛮夷人的血,还真以为自己出身多高贵?当年如果不是为了稳定西域十三国,不是母后要朕留你们母子的性命,你们焉能苟活到现在?你儿子不愧流着和我们不一样的血,那个卑贱的宫女都因为试毒快死了,他还好好活着,岂不是说他身上的血,比一个宫女的还要卑贱?”

“这种人活着,天生就应该给朕的苹儿献出一切!你们母子能活到今天,这才是朕唯一容下你们的理由!”

躺在病床上奄奄一息的三皇子,看到自己母妃苦苦哀求。母妃磕了一夜的头,磕得额头都肿了,地砖上流下血印子,然而那个皇帝,仍然不松口。

他仍然不松口!

“鸠迷”可以在人体内蛰伏数十年,但是二皇子身边的那个药人宫女要死了。皇帝他就打算一劳永逸,直接取三皇子的心头血给二皇子续命。

他要挑选程苹身体最好的时候,彻底为程苹解毒。程苹是他与已经死去的贵妃唯一的儿子,他深爱贵妃,也深爱贵妃的儿子,其他儿子,不过等闲之辈。

更何况三皇子身上有来自西域的血,连普通皇子都不如。

来自西域的三皇子的生母可怜十分,平时因语言习俗不通,在宫中就没什么朋友。这位娘娘只养了一只雪白的猫儿,陪她度过漫漫岁月。

如今,她只想救自己儿子的性命,却因为自己的血脉与中原人不同,天生就给儿子带来了祸事。

那位可怜的后妃磕了一晚上的头,躺在病床上的三皇子就受了一夜的煎熬。

天亮时分,皇帝毫不留情地走掉,他在外间,嘱咐御医进来杀三皇子,要直接取三皇子的心头血。

三皇子的生母跪求无用,她泪水已经流干,与自己一直养着的那只猫儿一起瘫坐在地。

当御医进来要取三皇子的心头血时,那个柔弱的娘娘忽然起身,从袖中抽出一把匕首,扑向那进来的两个御医。

宫殿中顿时乱作了一团,一个御医当场被娘娘刺死,另一个躲过了要害,凭男子的体力,将娘娘甩开。

娘娘不肯让他们碰自己的儿子,她再次跌撞地握起了匕首。

御医反手抢过匕首,刀捅向娘娘后,娘娘一直养的那只雪白猫儿扑出来。一声尖锐的“喵”声后,猫儿的爪子抓向御医的手臂,张口咬向御医。

御医惊慌之下放过娘娘,反手一甩,将猫儿甩出去,撞在了石柱上。

那只猫儿再也没有爬起来过。

当日上午,三皇子的宫殿血流成河。

先皇告诉世人,说三皇子的生母因病而亡。

先皇嫌晦气,没有在那一日继续杀三皇子。而三皇子昏昏沉沉地睡在帐中,看到了一切,也听到了一切。

鲜红的、浓腥的血,噩梦一般的现实,便是三皇子与自己父皇斗法的开始。

他母亲的死亡、猫儿的死亡,就是一切的开始。

哪里还有什么白呦,哪里还有什么爱情,哪里还有什么提亲!

杀了那个狠毒的父皇!

就是三皇子当时唯一想做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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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帝出了一身冷汗,从噩梦中醒来。

天蒙蒙亮,他听到了外头的喜庆乐声。

皇帝下床走向门窗口,听着外头的声音。红光照窗,他辨认出了这一天,正是说好的程苹迎娶白呦的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