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2章 番外IF线17 (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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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来的三日,云兮过得浑浑噩噩。
白日里依旧按部就班地侍奉汤药,应付府中琐事,管教两个名义上的继女,夜里却辗转反侧,难以成眠。
颈侧那处被噬咬过的肌肤早已褪去红痕,只剩一点微不可察的淡青。
她仿佛站在悬崖边缘,前后皆是深渊。
第三日午后,云兮正坐在自己院中小佛堂里,对着袅袅青烟出神,外头忽然传来一阵急促慌乱的脚步声和喧哗。
“夫人!夫人!不好了!”
一个面生的粗使婆子跌跌撞撞冲进来,脸色煞白,“老爷……老爷他忽然厥过去了!吐了血!大夫说……说怕是不好了!老夫人请您赶紧过去!”
云兮心中一凛,猛地站起身。
她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镇定下来,理了理衣襟发髻:“慌什么!还不前头带路!”
李肃的卧房外,此刻已围了不少人。
老夫人被丫鬟搀扶着坐在外间太师椅上,不住地抹泪,嘴里念叨着“我的儿”。
李茂、李盛兄弟及其妻室都到了,个个面色沉重,眼神却在不安分地四处逡巡,偶尔交换一个心照不宣的眼色。
李静慧、李静敏姐妹也在一旁低声啜泣。
屋里弥漫着浓重的药味和一股老人垂危时特有的、令人窒息的衰败气息。两名须发皆白的老太医正在榻前忙碌,一个施针,一个诊脉,眉头拧得死紧。
云兮快步走到老夫人跟前,屈膝行礼:“母亲。”
老夫人抬起红肿的眼,看了她一眼,那目光复杂,有依赖,有审视,也有一丝难以言喻的疏离和……怨怼?仿佛李肃的病重,与她这个年轻继妻的“福薄”或“伺候不周”有关。
“你来了……快去瞧瞧吧,老爷一直念着你。”
声音疲惫而苍老。
云兮垂首应了,走进内室。
李肃躺在厚重的锦被中,脸色灰败如金纸,眼窝深陷,嘴唇乌紫,只有胸口极其微弱的起伏证明他还活着。
他看到云兮进来,浑浊的眼睛费力地转动了一下,枯瘦如柴的手指微微动了动。
云兮在榻边绣墩上坐下,轻轻握住他的手。那手冰冷潮湿,没有一丝生气。“老爷,妾身在这里。”她的声音放得极柔,带着刻意的哽咽。
李肃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声响,似乎想说什么,却一个字也吐不出,只是死死盯着她,那眼神里有不甘,有留恋……
云兮读不懂,也无心去读。她只是扮演着一个继妻应有的悲伤。
外间传来太医低声向老夫人和李茂兄弟禀报的声音,虽极力压低,断断续续的词句还是飘了进来:“……油尽灯枯……气血逆乱……药石罔效……怕是就这三五日光景了……准备后事吧……”
李茂的声音响起,带着刻意的悲痛与沉稳:“有劳二位太医尽力施为,能拖一日是一日……母亲,您且宽心,儿子们定会办好一切……”
老夫人压抑的哭声更大了一些。
云兮垂下眼睫,遮住眸底一片冰凉的沉寂。三五日……比她预想的更快。季钰给的三日之期将满,而李府的天,马上就要变了。
她在内室又守了约莫半个时辰,直到李肃再次昏睡过去,才起身告退。走到外间,向老夫人和李茂等人福了福身,便想先行回自己院子——这里的气息和眼神都让她感到窒息。
“大嫂留步。”
刚走出主院没多远,一个声音自身后响起。云兮脚步一顿,不用回头也知道是谁。
她缓缓转过身,脸上已恢复平静:“二弟有何吩咐?”
李茂快走几步赶了上来,与她并肩而行。
他年近四十,身材微胖,面容还算端正,只是那双眼睛看人时总带着几分算计和游移,此刻更是毫不掩饰地在她身上打量,尤其在脖颈、腰身处流连。
“吩咐不敢当。只是父亲病重,府中上下皆心焦如焚,我看弟妹脸色也不大好,可是累着了?”
他的语气带着关怀,眼神却露骨得让人作呕。云兮不动声色地向旁边让开半步,微微拉开距离:“劳二弟挂心,伺候老爷是妾身分内之事。”
“分内之事……”李茂咀嚼着这几个字,忽然压低声音,凑近了些,“大嫂年轻,往后的日子还长着呢。父亲一去,这府里……便是我们兄弟当家了。弟妹是个聪明人,也该为自己打算打算。”他的手似乎“无意”地拂过云兮的袖摆。
云兮胃里一阵翻涌,强忍着没有立刻甩开。
她抬眼,看向李茂,那双总是低垂柔顺的眸子里,此刻竟平静无波,甚至带着一丝极淡的、李茂看不懂的意味。
“二弟说的是。”
她忽然微微低下头,声音也放轻了些,带着一点柔弱与彷徨,“妾身一个妇道人家,无依无靠,老爷若去了……往后,可不就得仰仗几位照拂了么?”
李茂没料到她会是这般反应,先是一愣,随即心头一喜,看来这朵娇花也知晓厉害,懂得向即将掌权的继子低头了。他脸上的笑意更深,也更显油腻:“大嫂放心!有我在,断不会让你受了委屈去。这府里上下,谁敢对你不敬,我第一个不答应!”他说着,手竟要顺势去拍云兮的肩膀,以示亲近与保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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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兮极巧妙地侧身,像是要避让远处走来的一个端着药碗的小丫鬟,恰好躲开了他的手。
她抬起脸,冲李茂露出一抹极浅、却足够让李茂心神一荡的浅笑,眼睫微颤:“那……妾身就先谢过二弟了。老爷那边还需人守着,妾身先回去更衣,稍后再来。”
这一笑,仿佛冰雪初融,带着惊心动魄的脆弱与依赖。李茂看得呆了呆,喉结滚动,连声道:“好,好!大嫂自去忙,自去忙!”
云兮不再多言,微微颔首,转身离去。
转身的瞬间,她脸上的浅笑瞬间敛去。
稳住这色欲熏心的蠢货一时,至少能避免他在李肃咽气前就做出什么不堪的举动,给她争取一点斡旋的时间。
然而,云兮刚走过一处月亮门,拐上通往自己院落的抄手游廊,一个老夫人身边得力的管事嬷嬷便迎面拦住了她,脸上带着恭敬却不容拒绝的笑容:
“夫人,老夫人请您过去一趟,说是有要紧事商议。”从李茂那带着令人作呕的殷勤与暗示脱身,云兮步履未停,只想尽快穿过这曲折的回廊,回到自己那方能暂且喘息的院落。午后的阳光透过廊檐,在青石板上投下明明暗暗的光影,也将她心头那层挥之不去的阴翳映照得更加分明。
然而,没走出多远,一个穿着体面、头发梳得一丝不苟的老嬷嬷便挡在了前路。是老夫人身边最得用的桂嬷嬷,脸上挂着惯常的、混合着恭敬与些许居高临下的笑容。
“夫人,”桂嬷嬷福了福身,声音不高不低,恰好能让附近经过的下人隐约听见,“老夫人请您过去一趟,说是有要紧事与您商议。”
云兮脚步一顿,心底那根刚松了少许的弦瞬间又绷紧了。
她面上不显,只微微颔首:“有劳嬷嬷带路。”
老夫人的院子坐落在李府最深处,庭院开阔,花木扶疏,透着一股历经岁月沉淀的沉稳与威严肃穆。
云兮进去时,老夫人正歪在临窗的紫檀木嵌螺钿罗汉榻上,身后垫着厚厚的锦缎引枕。
她年过古稀,头发已是银白如雪,在脑后梳成一个一丝不苟的圆髻,插着一支通体碧绿的翡翠簪子。
脸上皱纹深刻,皮肤松弛,但一双眼睛却依旧锐利有神,此刻正半阖着,手里缓缓捻动着一串油光水滑的紫檀佛珠。
听到脚步声,老夫人睁开了眼。
“母亲。”云兮上前,规规矩矩地屈膝行礼。
“坐吧。”老夫人抬了抬手,声音有些沙哑,带着老年人特有的缓慢腔调。
云兮在榻边下首的绣墩上坐了,腰背挺直,姿态恭谨,等着老夫人发话。
“老爷那边……太医怎么说?”老夫人目光落在她脸上,开门见山,语气里是掩饰不住的疲惫与忧虑。
她今日走得早,故而没听到后面又请的宫里头的太医说的话。
云兮垂眼,将太医的话稍加修饰,拣那不太吓人的说了:“太医说,老爷是旧疾引发的气血亏虚之症,需要好生静养,用药调理。如今用了针,又服了参汤,暂且稳住了。”
“稳住……”老夫人重复着这两个字,嘴角扯动了一下,像是想笑,却又只余苦涩,“我这把老骨头还没散架,他倒是先要……”她没再说下去,只长长叹了口气,手中的佛珠捻动得快了些,发出轻微的摩擦声。浑浊的眼睛里泛起泪光,她抬起枯瘦的手,用袖口沾了沾眼角。
云兮沉默着,没有接话。此刻任何安慰都显得苍白无力,更何况,她清楚自己在这位老夫人心中的分量——一个年轻、出身不高、运气好才嫁进来的继室,远不如她亲生儿子的安危重要。
良久,老夫人才平复了情绪,重新看向云兮,目光在她脸上停留片刻,忽然道:“这两日,辛苦你了。”
“伺候老爷是妾身分内之事,不敢言辛苦。”云兮低声应道。
老夫人点了点头,像是满意她的恭顺,话锋却陡然一转:“皇后娘娘今日派人传了话过来。”
云兮心头猛地一跳,一股不祥的预感悄然升起。
“娘娘说,许久未见府里的姑娘们,甚是想念。特意下了帖子,请咱们家大姐儿和二姐儿,后日进宫去喝茶说话。”老夫人语气平静,仿佛在说一件再寻常不过的家常,“你如今是她们的嫡母,自然该由你带着她们去。”
这话一出,云兮指尖瞬间冰凉。
“母亲,”她抬起头,脸上努力维持着平静,声音却不由得带上了一丝不易察觉的紧绷,“老爷病重,妾身理应在府中侍疾,此时进宫,恐有不妥。且两位姑娘年纪尚小,宫规森严,妾生怕……”
“怕什么?”
老夫人打断她,那双锐利的眼睛像是能看穿她心底的推拒,“老爷这里有我看着,有太医守着,用不着你时时刻刻杵在跟前。至于大姐儿二姐儿,”她顿了顿,语气放缓了些,却更显不容置疑,“她们年纪是不算大,可也该学着见见世面了。皇后娘娘亲自下帖,这是多大的体面?多少人求都求不来的恩典。你是她们的嫡母,带着她们去,天经地义,也显得咱们李府知礼数,重规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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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兮心中冷笑。
“母亲说的是,”她低下头,又开口道“只是妾身……身份微贱,又久未入宫,恐礼仪生疏,反而带累了两位姑娘,失了李府的体面。不如请大嫂……”
“你大嫂?”老夫人从鼻子里哼出一声极轻的气音,带着毫不掩饰的不以为然,“她那个性子,眼皮子浅,又惯会掐尖要强,带姑娘们进宫?只怕好事没做成,反倒惹出祸端来!”
她看着云兮,语气重新变得“恳切”,“我知道,这些天为了老爷的病,你是辛苦了。正好,借着这个机会,带着大姐儿二姐儿进宫去,也当是松快松快,散散心。总比闷在这府里头,对着病人和那些糟心事强。”
云兮简直要被这话气笑了。
老夫人这话说得,脸皮实在是厚。
她不过是因为不放心长媳那个蠢笨又爱惹事的性子,怕她带着两个孙女进宫非但不能攀上高枝,反而会闯祸连累李家,这才硬要把这烫手山芋塞到自己手里。
自己这个年轻的继母,在老夫人眼里,大概就是个有点用处,关键时刻可以推出去挡事的工具罢了。
见她沉默不语,老夫人脸色沉了沉,手中的佛珠也停了下来:“怎么?你不愿意?还是觉得,我这个老婆子的话,已经不管用了?”
这话已是带着明晃晃的威压。云兮知道,再推拒下去,不仅无济于事,反而会彻底惹恼老夫人,给自己在李府的处境雪上加霜。
她缓缓抬起头,脸上已换上了一副恭顺无奈的神色,甚至还挤出一丝勉强的、带着忧虑的笑:“母亲言重了。妾身岂敢不愿?只是担心自己笨拙,辜负了母亲和皇后娘娘的期望。既然母亲信得过妾身,妾身……遵命便是。后日定当好生照顾两位姑娘,不叫她们行差踏错,丢了李府的颜面。”
老夫人这才满意地点了点头,脸上重新露出些许疲态,挥了挥手:“嗯,你知道轻重就好。回去准备着吧。我也乏了。”
“是,妾身告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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