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2章 番外IF线17 (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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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出院门,午后的阳光有些刺眼
云兮站在廊下,微微眯了眯眼,只觉得胸口像是堵着一团湿冷的棉花,沉甸甸地压着,透不过气来。
她抬手,轻轻按了按突突跳动的太阳穴,指尖冰凉。后日……看来,有些选择,已经由不得她拖延了。
两日时光转瞬即逝。李静慧与李静敏则精心打扮,一个着娇嫩的樱草色,一个穿明媚的杏子黄,满头珠翠,娇艳如枝头初绽的春花,眉眼间满是期待。
马车驶入宫门,在引路太监的引领下,三人步行至皇后所居的凤梧宫。
殿内,云湘端坐在正殿凤座之上,今日未穿隆重翟衣,只一身绯红色绣金凤常服,发髻高挽,戴着一套赤金红宝头面,华贵雍容。
在看到云兮领着两个年轻鲜嫩的女孩儿走进来时,她笑意深了些,眼底却飞快掠过一丝冰凉的光芒。
“臣妇(臣女)参见皇后娘娘,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三人依礼跪拜。
“都起来吧。”云湘声音柔婉,目光先落在李静慧与李静敏身上,仔细打量了一番,笑道,“早听说李尚书府上两位千金才貌双全,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这般品貌,真真是叫人喜欢。”她语气亲热,仿佛只是寻常长辈夸赞小辈。
李静慧、李静敏连忙又福身谢恩,口称“娘娘谬赞”,脸上都飞起红霞,显然对皇后的夸赞十分受用。
云湘这才像是刚注意到云兮一般,视线缓缓移过来,唇边的笑意不变,眼神却淡了些许:“妹妹也来了。许久不见,在尚书府一切可好?李尚书……身子可还硬朗?”她明知李肃病危,此刻却偏要这般问,语气里听不出多少真切关心,倒像是随口寒暄。
云兮垂首,姿态恭谨:“劳娘娘挂念,老爷……一切安好,只是年事已高,需静养。”她避重就轻,不想在李肃病情上多言,更不欲在此刻与云湘多做纠缠。
“是么?”云湘端起手边的青玉茶盏,用杯盖轻轻撇着浮沫,动作优雅,语气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嘲弄,“本宫还以为,妹妹如今是尚书夫人,身份尊贵,事务繁忙,早将我们这些旧日姐妹忘到脑后了呢。不然怎么回京这么久,也不见来宫里走动走动,陪本宫说说话?可是觉得,本宫这凤仪宫的门槛太高,配不上妹妹尚书夫人的身份了?”
这话夹枪带棒,绵里藏针。既暗指云兮嫁入高门便忘了本家,又隐隐抬出自己皇后的身份施压。殿中侍立的宫人皆眼观鼻鼻观心,大气不敢出。
李静慧与李静敏也察觉出气氛不对,悄悄对视一眼,有些不安。
云兮心中冷笑,面上却愈发恭顺,甚至带上了一丝恰到好处的惶恐与委屈:“娘娘言重了。臣妇岂敢如此作想?只是臣妇自知身份微贱,又蒙皇恩浩荡嫁入李府,唯恐行差踏错,有损天家与李府颜面,故而深居简出,不敢随意叨扰娘娘凤驾。每每思及未能常侍娘娘左右,心中亦是惶恐不安,还请娘娘恕罪。”她将姿态放得极低,一口一个“身份微贱”、“惶恐不安”,既顺着云湘的话承认自己“不配”,又点出自己“皇恩浩荡”嫁入李府,提醒对方这桩婚事亦是皇家颜面的一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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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湘眸光微闪,显然听出了她话里的机锋。
这个庶妹,倒比从前在云府时更会说话了。
她放下茶盏,脸上的笑容淡了些:“妹妹倒是会说话。只是这‘惶恐不安’,本宫瞧着,妹妹的气色倒是不错,在李府想必是养尊处优,并未受什么委屈。”她目光意有所指地扫过云兮身上料子极好的宫装和头上虽简洁却质地精良的点翠,“比之从前在云府时,可是大不相同了。可见这人哪,还是要寻个好归宿。妹妹说是也不是?”
云兮袖中的手指微微蜷起,面上却依旧平静,甚至顺着云湘的话道:“娘娘说的是。雷霆雨露,皆是君恩。臣妇能有今日,全赖天家恩典,老爷垂怜。不敢或忘。”她再次把“天家恩典”抬出来,既是自保,也是提醒云湘,她如今的身份,亦是皇家所赐,并非可以随意践踏。
云湘盯着她看了片刻,忽地轻笑一声,那笑声里听不出喜怒:“罢了,妹妹既然过得舒心,本宫也就放心了。今日叫你们来,原也是想着李家两位姑娘难得进宫,本宫看着喜欢,想说说话。妹妹一路劳顿,想必也乏了,不如先去偏殿歇息片刻,用些茶点。本宫与两位姑娘,说说体己话。”
“是,臣妇告退。”
看着云兮顺从退出的背影,云湘眼底的冷意才彻底漫上来。
这个庶妹,倒是比想象中更难拿捏了。不过,眼下她还有更要紧的事。
待云兮的身影消失在殿外,云湘重新换上温和亲切的笑容,对李静慧、李静敏招招手:“来,坐到本宫身边来。不必拘礼。”
两人受宠若惊,小心翼翼地上前,在凤座下首的绣墩上坐了。
云湘拉着李静敏的手,细细看着她的眉眼,赞道:“瞧瞧这皮肤,嫩得能掐出水来。今年多大了?可读过什么书?”
李静敏红着脸,低声答了。李静慧也一一回话。云湘问得细致,从女红针黹到诗词歌赋,从家中琐事到平日喜好,语气始终温和可亲,如同一位慈爱的长辈。
李静慧起初还有些紧张,渐渐也放松下来,回答间偶尔还能引经据典,显露出几分才情。李静敏虽活泼些,但在皇后面前也不敢造次,答得乖巧。
殿内气氛看似融洽,云湘脸上笑意盈盈,心中却是一片冰冷。
她细细打量着这两个鲜嫩如花朵般的少女,李静慧端庄秀丽,李静敏娇俏可人,虽不及云兮那股子清冷又勾人的独特韵致,却也各有风情,正是男人会喜欢的类型。
皇上让她召李家姐妹进宫,是什么意思?是为了拉拢李家?还是……真的看上了这两个中的一个?或者,两个?
云湘抚摸着腕上冰凉润泽的玉镯,指尖的豆蔻鲜艳如血。她入主中宫已近一年,可肚子至今没有动静。
没有皇帝光顾,她怎么会怀上孩子!
没有子嗣,她这皇后之位,便如空中楼阁。
若此时后宫再进新人,尤其是出身尚书府、年轻貌美的新人……
云湘的心一点点沉下去。
她绝不允许任何人威胁到她的地位。
“真是好孩子。”云湘松开李静敏的手,笑容愈发和蔼,“本宫一见你们就喜欢。这宫里规矩多,难免闷得慌,往后得了空,常来陪本宫说说话,解解闷。”
李静慧与李静敏连忙起身谢恩,心中又是欢喜又是忐忑。皇后娘娘的青睐,意味着无上的荣耀和可能的机会,但也意味着她们被卷入了更深不可测的漩涡。
“对了,”云湘像是忽然想起什么,状似不经意地道,“皇上近日政务繁忙,偶有烦闷。你们父亲是朝廷栋梁,你们身为女儿,也当为君分忧才是。若有机会……”她顿了顿,留下无限的遐想空间,“能在皇上面前展现几分才情,逗龙颜一悦,也是你们的福分,更是李府的荣耀。”
这话暗示得已足够明显。李静慧与李静敏心头狂跳,脸更红了,低头称是,心中却已掀起了惊涛骇浪。
与此同时,云兮被宫人引至一处僻静的偏殿。殿内陈设清雅,桌上已备好了精致的茶点。领路的宫女躬身道:“请夫人在此稍候,娘娘与两位姑娘说完话,自会传唤。”
云兮点头,待宫女退下后,却并未去动那些茶点。她独自坐在殿中,听着窗外偶尔传来的风声鸟鸣,心头那根弦却越绷越紧。云湘今日的刁难在意料之中,但特意将她支开,单独与李氏姐妹说话,绝不会只是寻常的“体己话”。联想到李肃病危,云湘与李家的关系,还有季钰那日的“三日之期”……一个模糊而可怕的猜想渐渐浮上心头。
她坐立不安,正想起身到门口看看,先前引路的那个宫女却又去而复返,脸上带着恭敬的笑:“夫人,皇后娘娘吩咐,请您移步‘清晏阁’稍坐,那边景致更佳,也清静些。”
清晏阁?云兮未曾听过此地。但皇后懿旨,她不能违抗,只得起身跟着那宫女走。
这一次,走的路径越发曲折幽深,穿花拂柳,经过的宫苑殿宇也越来越少人迹,全然不似通往某处待客的阁楼。云兮心中的疑窦越来越重,脚步不由慢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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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位姑姑,清晏阁似乎不在这个方向?”她试探着问。
那宫女头也不回,声音平静无波:“夫人有所不知,宫中路径繁多,清晏阁位置幽静,是皇上偶尔读书休憩之所,寻常人不得靠近,故而路径是绕了些。请夫人跟紧奴婢,莫要走岔了。”
皇上读书休憩之所?云兮的心猛地一沉,几乎停跳。她猛地停下脚步:“既是皇上清静之地,臣妇不便打扰。劳烦姑姑回禀皇后娘娘,臣妇就在方才的偏殿等候即可。”
那宫女这才转过身,脸上依旧带着笑,眼神却有些奇异:“夫人,这是皇后娘娘的吩咐,也是……皇上的意思。请您莫要为难奴婢。”
皇上的意思……四个字像重锤砸在云兮心口。她瞬间明白了。什么皇后传唤,什么清晏阁景致佳,根本就是季钰要见她!而云湘,不过是顺水推舟,甚至可能是故意配合!
逃吗?往哪里逃?在这深宫之中,她能逃到哪里去?
巨大的无力感和一丝被戏弄的怒火交织着涌上心头。她看着那宫女不容置疑的眼神,知道自己没有选择。
“……带路吧。”她听见自己的声音干涩地说道。
又走了一段,终于在一处极为幽静、掩映在几丛修竹之后的殿阁前停下。殿阁不大,匾额上果然写着“清晏阁”三个清俊的字。宫女上前轻轻推开殿门,侧身道:“夫人请进,奴婢在外候着。”
殿内光线明亮,陈设简洁雅致,书案、棋枰、琴台一应俱全,临窗设着一张宽大的紫檀木榻,榻上铺着厚实的锦褥。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清冽的沉水香气。
季钰并未坐在书案后,而是闲适地倚在窗边的榻上,手中拿着一卷书,身上只穿了件月白色的常服,领口微敞,露出清晰的锁骨线条。听到脚步声,他并未抬头,只淡淡说了句:“来了。”
云兮站在门口,进也不是,退也不是。阳光透过窗棂,在他身上投下明明暗暗的光影,让他看起来少了几分朝堂上的冷硬威严,多了几分慵懒随性,却也更加深不可测。
她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镇定下来,迈步走进殿内,在距离榻边数步远的地方停下,垂首行礼:“臣妇参见皇上。不知皇上召见,有何吩咐?”
季钰这才放下书卷,抬起眼看向她。他的目光平静,带着一种审视的意味,从她紧绷的脊背,到她低垂的眼睫,再到她微微抿起的、失了血色的唇。没有那夜的潮红与躁动,却更让她感到一种无形的压力。
“吩咐?”他唇角似乎弯了一下,弧度极浅,“朕那日的话,你似乎并未听进去。”
云兮心头一紧,知道他说的是“三日之期”和“答复”。她稳住心神,学着那日对付李茂的姿态,微微抬起脸,露出一丝恰到好处的柔弱与顺从,声音也放轻了些:“皇上天威浩荡,臣妇岂敢不从?只是……老爷病重,府中事务繁杂,臣妇一时……未敢擅专。且臣妇身份尴尬,恐污了皇上清誉……”
“身份尴尬?”季钰打断她,站起身,缓步朝她走来。他身形高大,即使穿着常服,也带着迫人的气势。“李肃将死之人,他的‘清誉’与你何干?至于朕的清誉……”他在她面前站定,居高临下地看着她,“朕需要在意那些么?”
他的目光太过直接锐利,云兮那套刻意摆出的柔弱姿态几乎要维持不住。她垂下眼,避开他的视线,声音更低:“皇上……李府毕竟是臣妇的归宿,老爷待臣妇不满,臣妇不能……”
“不能忘恩负义?”季钰接过她的话,语气里带上了一丝淡淡的嘲弄,“云兮,在朕面前,收起你对付李茂的那套。”
云兮猛地抬头,瞳孔骤缩。他连这个都知道?!他在李府也有眼线?!
季钰看着她眼中一闪而过的惊骇,缓缓道:“你以为,假装顺从,虚与委蛇,就能稳住李茂,再徐徐图之?还是觉得,用同样的法子,也能敷衍朕?”
他的声音不高,却字字敲打在云兮心上,将她那点自以为隐秘的算计彻底剥开,暴露在阳光下。
“朕那日便告诉过你,李肃死后,李府不是你的归宿,而是你的囚笼。”季钰伸手,指尖轻轻拂过她方才因为紧张而微微泛红的脸颊,动作堪称轻柔,却带着不容抗拒的掌控意味。“你是个聪明人,应该知道,依附于谁,才能真正跳出那个囚笼,甚至……得到你原本不敢想的东西。”
他的指尖带着微凉的温度,与她脸上逐渐升起的燥热形成鲜明对比。他的话更是充满了诱惑与威胁。
“朕不喜欢强迫。”季钰收回手,转身走回榻边坐下,姿态重新变得闲适,仿佛刚才那充满压迫感的逼近只是她的错觉。“但朕的耐心也有限。李肃没几日了,届时李府必定大乱。你是想留在那里,面对李茂的觊觎,妯娌的排挤,甚至……云湘可能落井下石的‘关照’?”他顿了顿,目光再次落到她脸上,“还是,到朕的身边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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巨大的诱惑与更深的恐惧在她心中激烈交战。
季钰不再催促,只静静看着她挣扎。阳光透过窗户,将细小的尘埃照得纤毫毕现,也在两人之间划下一道明暗交织的界限。
良久,云兮听到自己干涩的声音问:“皇上……为何是臣妇?”
这是她一直以来的疑惑,也是最后的挣扎。“宫中美人如云,李家姐妹年轻鲜妍,皇后娘娘更是雍容华贵……臣妇不过一介庶女,又是再嫁之身,何以入皇上青眼?”
她抬起头,第一次真正直视他的眼睛,试图从那片深邃的平静中找出答案。
季钰与她对视片刻,忽地笑了笑,那笑容很淡,却似乎带着一丝真实的意味:“宫中美人确实很多。”
他的目光在她脸上流连,像在欣赏一件有趣的藏品。“你不一样。”他顿了顿,“你让朕觉得……有趣。”
云兮心中荒谬感顿生。就因为这莫名其妙的原因?
他站起身,再次走到她面前,这次距离更近,近到她能清晰地闻到他身上清冽的沉水香,和属于男性的、温热的气息。
“云兮,”他唤她的名字,声音低沉悦耳,带着一种循循善诱的魔力,“留在李府,你最好的结局,也不过是在内宅倾轧中勉强自保,仰人鼻息,了此残生。到朕身边来,或许前路艰险,但至少,你的命运,可以握在自己手里一部分。朕可以给你庇护,给你权势,给你……你想要的东西。”
他抬起手,指尖轻轻划过她颈侧曾被噬咬过、如今已无痕迹的肌肤,带来一阵细微的战栗。
他的指尖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力量和热度,缓缓下移,落在她宫装交领的盘扣上,却没有进一步动作,只是停在那里,形成一个充满暗示和压迫的姿势。
“朕再给你最后一次选择的机会。”他的声音压得极低,如同情人间的私语,内容却冰冷而残酷,“李肃咽气之前,给朕答复。否则……”
他没有说下去,但未尽之言里的威胁,比任何明确的恐吓都更令人胆寒。
云兮僵立在原地,感受着脖颈间那一点灼热的触感。
她还有选择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