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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何处置贞安罗, 可以回去以后再说。

毕竟孟昔昭在这里想得再好,回去之后,天寿帝要是不同意, 那也全都白搭。

沉默片刻,孟昔昭抬起头, 看向崔冶:“殿下, 不如我们,晚一些回去。”

崔冶看看他, 先点了点头,然后才问:“为何?”

孟昔昭:“……”

叹了口气, 孟昔昭说道:“回应天府之后, 便要打一场硬仗了,那些人哪个不是人精, 我需要集中所有精力,万万不能分心。”

崔冶不明就里:“这与几时回去有什么关系……?”

孟昔昭:“我的意思是,咱们多待一段日子, 那个大夫不是说, 开始喝药之后,直到药浴之前, 都会十分疼痛吗?若回应天府再开始这个过程, 万一中间出了什么差错,那还得了, 所以,不如在这里完成第一个疗程,等到你觉得身子好些了, 咱们再启程。”

顿了顿,他又说道:“顺便对外宣称, 说你病了,而且病入膏肓,怎么夸张怎么说,这样,回去之后咱们也能卖卖惨,要是别人问起,说太子殿下怎么恢复的这么快,那我就告诉他们,太子得天命,如有天助。”

崔冶:“…………”

的确,若回去之后再开始解毒,虽然他的病态能让所有人都看见,但这样一来,他也没法出去对付那些人了,只能由孟昔昭上,让他一人应对满朝文武,崔冶可舍不得。

将其中利害都思忖清楚,然后,崔冶抬起眸,对孟昔昭温柔的笑了一下:“二郎是说,若我病得起不来床,二郎会被我分心。”

孟昔昭:“……”

默然无语的看着他,好半天,孟昔昭才问:“这就是你听到的重点吗?”

崔冶十分肯定的点头:“这便是我听到的重中之重。”

孟昔昭起身便走,崔冶在他身后,嘴角上仍然挂着浅笑,等他走了有一段时间了,他看着虚空,想起应天府那边的情形,脸上的笑容才渐渐消失。

拦路虎……可真多啊。

夜深之后,本就戒备森严的南诏皇宫变得更加寂静。

罗萨花被拉出来之后,也没再被放回去,她一个人待在小房间里,这里连盏灯都没有,换个人来,估计都能被吓哭了。

但罗萨花面色十分平静,也不复白日的崩溃状。

刚得知孟昔昭是孟昔昭的时候……她确实是崩溃了,可在齐国太子竟然如此狠辣,要下手杀她的时候,她就又清醒了。

如今我为鱼肉,人为刀俎,那齐国太子又显然与孟昔昭交好,若她再不管不顾的去得罪这位齐国高官,怕是就真的性命难保了。

在书里,南诏切切实实的亡国了,全家死的就剩她一个,她都没失去理智,决定跟齐国人同归于尽,那现在,南诏还有喘息的机会,她父皇也活着,她就更不可能放弃生的机会了。

后来的崩溃大哭,不过是演的一出戏,也不是演给孟昔昭看的,而是演给那个太子看。

毕竟孟昔昭没流露过要杀她的意思,而那个太子,却扎扎实实的想要她的命。

话说回来,她还是不明白,为什么齐国太子独独仇恨她。

只是因为当时,她是想要诅咒孟昔昭,才挨了那么一下子,于是,她试探的说了一句你我两清,具体起没起作用,罗萨花也不清楚。

罗萨花沉默的坐在地上,不停的思考,她应该怎么逃出去。

留是不可能留的,即使那个太子不想要她命了,但因着某种她分析不出来的原因,罗萨花直觉,不管自己接下来做什么,都会被他盯着。

况且,在崔冶那里被羞辱了一番以后,她现在十分讨厌委身他人这种招数,可是,若她真的被带去了应天府,这也是她唯一能用的招数了。

因为……到了齐国,她就不再是公主,而普通的女子,想在齐国宫廷里得到权力,便只能打裙带上位的主意。

不再是公主啊……

罗萨花觉得,自己接受不了这种可能,她生来是公主,是最尊贵的女子,那她直到死,也必须是最尊贵的女子。

这么想着,罗萨花就更坚定了,她一定要逃出去。

正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突然,罗萨花听见门口守着的侍卫被人叫走了,那人还特别急,仿佛外面出了什么大事。

罗萨花愣了一下,她赶紧扭动着站起来,走到门口,从门缝里看外面的情况。

空无一人。

……有诈?

罗萨花正惊疑不定的时候,突然,远处传来梆梆梆的声音。

南诏皇宫也有人打更,只是在齐国入侵之后,便停了,今日它又突兀的响起来,罗萨花就是想听不懂,也很难。

——夜半子时,阴气最重。

——去往西方极乐世界。

夜半,西。

罗萨花怔愣的站着,但只一瞬,她就决定,赌一把。

用肩膀撞开大门,她一开始还很警惕,一直观察周围有没有人,可是幸运仿佛待在她的头上不走了,她一路朝西宫门前去,竟然一个齐国人都没看见。

畅通无阻的出了西宫门,远远的她就看见了几个巡逻的齐国士兵,她赶紧把自己藏起来,等到那几个人走了,才气喘吁吁的跑向一个方向。

用桥边的石头磨断了绳子,又扯掉衣服,换上街边被人扔掉的血衣,罗萨花踉踉跄跄来到一个隐秘的地方,终于见到了自己人。

留在这的这些南诏人,一直在想办法去救她,此时见她自己跑出来了,一行人几乎抱头痛哭。

有了罗萨花,就有了主心骨,当即,罗萨花就决定,不要逗留,往西南走,去他们百年前的国都,浪盐大寨。

嗯……听这名字就知道,这地方一定盛产各种海鲜。

这地方在两广沿海,和后来被南诏占领的几个州不一样,这里,全部都是南诏人,而且是最不知变通的那一类南诏人。

大齐和大理经常嘲笑南诏脑子有病,信巫教信的都魔怔了,但是跟这群人比起来,他们见过的那些南诏人,都算是开明的。

罗萨花是南诏的革新派,去了这个地方,她就有得头疼了。

但现如今,她也没时间在意这个,骑上马,一路往西南逃命的时候,罗萨花心情复杂的回过头来,又看了一眼曾经的宁仁府。

她以为孟昔昭说的向西走,是让她逃出皇宫,可到现在她才明白,孟昔昭说的西,到底是什么意思。

他要自己放弃南诏的大部分国土,退守西边,同时,也要小心她的西侧——大理国。

呵。

罗萨花想笑,却无论如何都笑不出来。

孟昔昭放她一条生路,还为她规划好了未来,而她明知道这一切,却只能按照孟昔昭说的那样做,因为,他知道她有侥幸心理,如今未到绝境,她是不会放弃南诏的,那么,她就只能像孟昔昭规划的那样,像一尊雷打不动的雕塑,死守在齐国和大理之间。

她知道孟昔昭这样做,是要她来当抵御大理的第一道防线,可她还没法生气,因为无论如何,南诏如今,还是有希望的。

夜色下,马匹驰骋在旷野当中,直到再也看不见宁仁府了,罗萨花才把头扭了回来。

望着宽阔的同时、也令人恐惧的荒野,罗萨花紧紧咬住了下唇。

早晚有一天,她会再见到孟昔昭的。

她要让他看看,自己不是他手中的提线木偶,她的结局如何,绝不会由他来定。

…………

孟昔昭睡了一夜,等到第二日,他迷迷糊糊的被人叫醒了。

只睁开一只眼,他睡眼惺忪的看着崔冶:“怎么了?”

崔冶衣冠整齐,坐在他身边:“罗萨花逃走了。”

一听这事,孟昔昭顿时不高兴起来:“逃就逃了啊,这也要告诉我。”

说完,他把脑袋扎回了枕头上。

崔冶:“…………”

默了默,他只好自己来处理后续事务。

无非就是做做样子,惩罚看管罗萨花的侍卫,让他们互相打板子,一个个叫的哭爹喊娘,至于打成什么样,那就只有他们自己知道了。

听说罗萨花跑了,詹不休还从外面赶了回来,想请个旨意,让他去把罗萨花追回来。

不知道怎么的,崔冶听完了他的话,突然颇为自得的笑了一下,“詹将军辛苦了,多休息几日吧,此事我另外派人,就不劳烦詹将军了。”

詹不休:“……”

自从太子亲征,詹不休对太子的偏见也减轻了不少,但有的时候,他还是觉得,这个太子的脑子,可能不太正常。

……

宁仁府周边都清理的差不多了,朝廷也派了过来接手的人,按理说,这边的事情都料理的差不多,可以回去了。

跟任命文书一起下来的,还有天寿帝的一道圣旨。

他要太子立刻就带着贞安罗回应天府,一刻钟都不要耽搁,至于立了大功、被解救下来的孟昔昭,那是提都没提啊。

拿到这封圣旨,孟昔昭和崔冶对视一眼,均露出了意味不明的笑容。

太子称病不出门,送圣旨的太监见不到他,也不走,毕竟天寿帝这回是真的特别着急,要不是朝臣拦着,估计他都想自己过来看看,死对头有多狼狈了。

听说那个太监又来了,孟昔昭挥挥手,让人去把他打发了。

而关起门来的宫殿里,一碗药汁放在崔冶和孟昔昭面前,张硕恭和郁浮岚在一旁站着,都想亲自看他把药喝下去。

崔冶本人挺淡定的,是另外三个人不淡定。

张硕恭不说话,郁浮岚肃着脸,孟昔昭则对着这碗药左看右看,“只喝一碗,便够了?”

郁浮岚点点头:“大夫是这样说的。”

孟昔昭:“……多久起效?”

郁浮岚:“一盏茶的工夫。”

孟昔昭忍不住嘀咕了一句:“这么快啊。”

要是起效的晚一点,还能少受点罪呢。

崔冶不想再等了,端起药汁来,直接一饮而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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